我們離婚吧
羅楨禮說話算話,兩個小時後給黎簡鬆了綁。舉止間卻像個變態一樣,不僅溫溫柔柔地給女人梳好頭發,還用濕紙巾幫她擦去臉上的淚痕。
“我說過不會傷害你的,簡簡。”
手腕上最後一道羈束解開,他鄭重在她眉心落下一個吻。
“好了。這下真的要放你走了。可是,我想你還會回來我身邊的。”
他親自替她開的門,語氣裡充滿無奈。
“你看啊寶貝,我已經把地址具體到門牌號都發給他了,可他連上來求證的勇氣都沒有。”
關門前他仍有話。
“哦,忘記跟你說,我向來瞧不上暗戀女人的男人,像這樣憑想象去喜歡一個人,跟意淫有什麼區別?他配不上你。”
黎簡手腳還未從麻木中恢複過來,步伐虛飄,想給他一巴掌的沖動連同力氣全在煎熬的等待中被磋磨殆盡。
她連檢視手機的心力也沒有了。
羅楨禮的臉在門內緩緩消失後,她站在原地待了好一會兒,似乎不知道該往哪兒去。
睏倦、濃濃的睏倦,還有懷疑,佔據了她的身心。
季遙真的在下面等她嗎?
寧願在下面等著她,也不願上來察看真實的狀況?
他是怎麼沉得住氣的?沉穩到做出“男人的自尊比妻子的安危更重要”這樣可悲的判斷。
如果今天算計她的人有更加危險的舉動,他是不是還要指著她的鼻子,罵她咎由自取?
咎由自取……
對啊,一切還不是你自己作死,怪不得他。
有一瞬間,她懷疑自己在做夢,或者羅楨禮在騙她——
他根本不認識季遙,那些郵件都是他編的。
再不然,他根本認錯人了,當年那個大學生也許不是季遙。畢竟他現如今的精神狀態,把季遙當成很久之前的假想敵也不是沒可能。
於是,抱著這樣的僥幸,她機械地下了樓。
四肢的血液已重新順暢地流動。黎明前的夜宛若慈悲的神,無聲託載著此地一位陌生的遊客,將她緩緩推往前途未蔔的現實。她呼吸嘈亂,患得患失,自以為堅強其實幾多荏弱,但時不時地,因為對生活那點美妙的暢想,又從未失去過全部的信心。
一切皆在你。
她又想起來的路上告誡自己的這句話,這次說出了聲。嘴巴散出的寒氣提醒她身體已經走到室外。
不遠處的路燈下有個人影,靜靜佇立著,熟悉的大衣,熟悉的站姿,唯餘指間一點忽明忽滅的火光,飄散出不尋常的繚繞霧氣。
季遙從不抽煙。
她走到他面前,地上零星的煙頭讓她覺得有點好笑。
“等多久了?”她問。
“挺久了。”
男人用指尖掐滅抽了半支的煙,表情平靜,像是在回答晚飯吃了什麼。
她於是也毫不迴避地直視著他。
然而他只是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