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求助的人十分無奈,“媽,問路也不能找瞎子啊。我身邊怎麼會有能幫上忙的?川西已經是全國最好的精神科醫院了。即便我讀過心理學,離專業人士還差著十萬八千裡呢。而且心理學和精神病治療完全是兩碼事。”
她拒絕的聲音不大,剛好夠第三個人聽清楚。
汪晴怡果然坐不住了。
“弟妹,你誤會我的意思了。”
梁美珍“啊”了一聲,走回來時滿臉堆笑,輕輕甩了下女兒的胳膊,以示不滿。
“瞧我這傻閨女,心直口快得很,跟我一樣嘴笨,呵呵呵……”
“哪有的事。”汪晴怡看著也尷尬,但生意場上游走多年,這種場合還不至於失了鎮定,“小簡的意思我明白,只是不麻煩你找人。”
她瞟了眼黎簡的房門,若無其事地收回目光,堅定的面容裡有幾分藏不住的矜傲,不像在求人,倒像是吩咐囑託。
“媛媛她需要朋友。”她話音飄渺,像被人掐住脖子一般有氣無力,“外面的人我不放心。你大伯走得早,我還有生意要顧,真的是沒辦法。為了這孩子,家裡費了不少心思,甚至找了看事的師傅,可是她,唉,越來越防人……”
“那我們這些窮親戚就更沒什麼用了,您可是她親媽。”黎簡平靜地打斷她。
汪晴怡被刺地一怔。
很久以前她去醫院看望梁美珍,暗地裡跟女兒隨口說的話,如今成了迴旋鏢。
梁美珍著急又困惑,還沒插上嘴,聽見汪壓制著惱意,耐心跟她們解釋。
“不是的。她防家裡所有人,我、她哥、還有她嫂子,可唯獨念著你。正常的時候,她總是提起你,問姐姐在哪,在做什麼,還給你買了好多禮物,房間裡滿滿都是。這回來得急,只帶了一部分……”
黎簡露出難以置信的笑容。
“您是說她連自家人都不信,偏偏信我這個一年不一定能見一回的堂姐?”
……
“是這樣。”汪晴怡挺直的背肉眼可見地垮了,“也不知道怎麼會是這樣……”
“對不起,”她無情地打斷她,“和精神分裂症患者相處風險太大,我付不起這個責任。”黎簡不顧母親頻頻使出的眼色,直言拒絕道。
她想盡快結束這場荒謬無稽,插圈弄套的談話。
“求你了孩子——”
“使不得呀大嫂!你這是幹什麼?”梁美珍上前拉住快要攤在地上的人,慌張地喊叫著,又怕吵到屋裡的人,因此用的都是氣音。
黎簡沒走出幾步,轉過身看著眼前這出似被靜了音的鬧劇。
“……不需要你做什麼,沒事跟她聊聊天就行,或者開車帶她去人少的地方兜兜風。媛媛二十四小時都有人照看,而且她大多時候很聽話,我就是怕她寂寞,她才十八歲啊……”
“我做不到。”她冷眉冷眼,絲毫不為那悽切的言語所動,“我沒有辦法心平氣和地跟她說話,哪怕她在生病。
“四年前在醫院,她教唆男朋友還有一些不良青年跟蹤圍毆我,若不是我警惕,僥幸逃掉,今天精神出狀況的,恐怕不是她而是我了。也念在她當時年紀尚小,心智未成熟,我才未作計較,沒有報警。”
“你、你胡說什麼?”
“有這事?”梁美珍嚇得變了腔,大驚失色地問。
“是不是胡說,你可以親自問她。”黎簡沒有回答母親,拾起旁邊椅子上的外衣和皮包,一刻也不想多待。“不過我想,她以前就滿嘴謊話,以後——”
汪晴怡渾身凜住,眼睛裡快要噴出火來。
“也很難再有任何值得一聽的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