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彭正偉是自說自話，沒有一個老闆會說自己賺大錢的，方既明也不是那麼好糊弄，直接說道：“一家衛視播放了，還有二輪播放，三輪播放。能賣到二輪，哪怕是一萬一集，都有錢賺了吧？”
彭正偉嘆了口氣，說道：“說是這麼說，有些電視劇壓箱底了，沒過審的有，一輪都賣不出去的也有。這就虧大發了，一部電視劇就虧上百萬！”
方既明默默地點了點頭，看來這年頭電視劇確實不好賣。這可能就是為什麼小鮮肉受資本歡迎的原因了，因為小鮮肉是觀眾的保證。而電視臺要考慮收視率啊，有收視率才有廣告，資本為了迎合電視臺，電視臺為了迎合觀眾，觀眾喜歡小鮮肉，這就一目瞭然了，為什麼小鮮肉吃香。這是因為潮流文化的不同，低齡觀眾喜歡小鮮肉罷了。
現在是2000年，雖然電視臺已經知道了明星效應，可影視娛樂公司那邊還沒開發出小鮮肉模式來。要是給資本知道了，明星是能批次製造的，他們肯定會這麼做。很簡單啊，找個小鮮肉包裝一下，耍耍帥，賣賣萌，就能收割一大票粉絲了。再透過運作拍電視劇，反正不需要演技，只要畫面夠唯美，濾鏡夠白，劇情夠甜，什麼電視劇賣不出去？
當然，到了那時候，就是國產電視劇質量集體滑坡的時代了。
“拍好一點，應該能賣出去的吧？”方既明低聲問道。
彭正偉看著方既明，覺得他還沒出象牙塔，說道：“你可真天真，現在賣劇，哪一個不是靠關係的？拍得好，人家有耐心看完？還不是看有沒有明星，是不是大製作？可大製作，人家那是搶著要，價錢也過幾十萬，你覺得請得起大明星的劇組，會賣不出去？”
方既明笑了，也想明白了這個事。而事實就是，別說什麼大製作，一般的製作也輪不到彭正偉了，你再有才華，沒地方顯露，也是輪不到你的。在中國，哪個地方都是如此的排資論輩，也包括科研。娛樂圈算好的了，人家只看成績，但等你功成名就了，還有票房號召力的時候，你看排資論輩不？導演更是如此，除非你能拍出一部收視率高得驚人的電視劇，或者是票房大賣的電影，不然的話，你只能一步步熬資歷。
像彭正偉這樣的，還是掛著北電導演系畢業的名頭，才得到資本的賞識。當然了，也可能借了北電積累大量人脈的光，才能在幾年熬到副導演的位置。不然的話，彭正偉可能還是在跑場務！
場務是啥？
就是攝製過程中的日常事務助理，任何雞毛蒜皮的事，都要經過場務去協調、處理。道具出問題了，找場務；演員問題，找場務；盒飯、礦泉水購買，找場務；主角的車票機票購買，找場務……一句話，場務就是整個劇組最忙的人，而且最容易被罵的人。當然了，做好了之後，你就能掌控整個劇組，誰都別想糊弄你了。很多大導演，都是從場務幹起來的。
“也就是說，賣電視劇，不看質量，就看明星？”方既明若有所思，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飛訊涉及網路影片的時候，直接買版權就行了啊。這麼多沒播放出去的電視劇，挑好的買，肯定能把內容庫撐起來的。
“可不是。”
彭正偉嘆了口氣，說道：“導演能捧紅大明星，可大明星有時候撐不起一部片子。因為拍得太爛，除了明星演得不錯，其他角色都不行，觀眾也不買賬。可還是有很多人衝著大明星的名氣去看這部電視劇，人家名氣還是居高不下。其實這也很無奈啊，大明星片酬太高了，製片方又壓成本，其他角色都是歪瓜裂棗。”
方既明笑道：“這不是糊弄觀眾嘛！”
“可不是，但這就是導演也沒辦法的事，只能盡力去拍。拍電視劇又不像拍電影，能一段段細究。要是這麼拍，一年都拍不完！”彭正偉發牢騷道，“那些歪瓜裂棗的，都是經費有限，才請的，都要教他們怎麼演，這戲就不用拍了。最後呢，將就將就吧，能看就行。不過更多的情況是，除了主角之外，其他都不入戲，很跳戲。”
方既明點了點頭，這都是因為成本。或許，這就是為什麼國家要出面整理高片酬了。當然，明星那麼高片酬，真正能到手裡的，也就那麼幾成。畢竟，經紀人要分，公司也要分。要不然，那麼多明星偷稅漏稅呢，都是不甘心啊！
瞭解了一圈內幕之後，也算是把飯吃完了，繼續開工。
沒錯，拍戲，拍一天很正常的，早上、晚上都有不同的戲份。
方既明晚上沒戲，就在旁邊現場觀摩，印證自己剛剛的領悟。
“你們記住臺詞了嗎？好，各單位注意，各單位注意，《高中駙馬》第十二場第二次，action！”
導演似乎在不知疲倦地拍著，沒辦法啊，要趕拍攝進度。按照這樣的拍攝速度，能在三個月內拍完，已經很不錯了。延遲一天交貨，那錢就要少一點的。至於質量，達到平均線就行了，反正現在吧，行業是越來越沒下限，導演也被現實磨滅得沒理想了，拍完了事。質量什麼的？
隨緣吧，看剪輯能補救就補救一下，實在補救不了的，就那樣好了。
最關鍵是，方既明藉著彭正偉的光，也看到了劇本。
不得不說，這劇本寫得是……錯漏百出，一看就是女人寫的。什麼駙馬當大官，做上了二品大員，簡直沒有一點歷史常識。宋朝是極度防患外戚的，別說你是駙馬了，就算你是親王，也無法出京！這跟明朝不一樣，動不動就讓王爺就蕃。宋朝能就蕃的王爺，除了沒威脅的王爺之外，沒有第二條路。
親王，在宋朝是絕對不允許出京的，就怕你在地方上搞事情，造反啊！燭光斧影才過去多久，宋朝怎麼可能不防著外戚呢？
即便是這樣，宋朝一樣被劉太后、高太后掌握了朝政，這也是天意弄人了。事實上，如果不是這兩個女人把持朝政，說不定宋朝能收復西夏的。至於外戚的駙馬，更是隻有虛名，沒有實權。想著讓駙馬做大官？想多了吧，別說皇家不同意，大臣都不同意。娶了公主，還想做大官，真的是好算計。然而在宋朝，娶了公主就等於是自絕前程！
可以預見的，在這樣的劇本下，這部戲如果播出之後，肯定會引起罵聲一片的。但方既明看這導演的架勢，還有彭正偉的架勢，罵聲算什麼？罵了之後，能掉塊肉嗎？賺了錢才是正道，這年頭誰都要養家餬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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