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峻煒靠在椅子上似笑非笑:“你是不是怕我在你家裡喝酒,做了這麼多菜酒的事提也不提,我大男人喝什麼果汁,我讓人送一瓶來?”
夏茵拍著腦門便往玄關處走:“哪有請人吃飯還讓人自帶酒水的,我下樓去買。”
“站住!”丁峻煒一下子就笑了:“說你笨吧有時候挺聰明,說你聰明吧,真是笨的可以!怎麼就什麼都當真!這馬上吃飯了,買什麼酒?我不喝果汁,就不能以茶代酒?”
說完丁峻煒朝夏茵使了個眼色:“過來,給你丁先生泡杯茶。”
夏茵於是重新燒水,為他泡好兩泡茶,用公道杯端過來,倒好茶放在丁峻煒手邊。
丁峻煒也不客氣,與夏茵碰了杯:“來,先喝一個,吃飯!”
兩個人於是安靜吃飯。夏茵雖不多話,卻甚是周到,作為主人,將離丁峻煒略遠的菜,用公筷夾到他面前的小盤子裡。
丁峻煒的胃口甚好,菜吃了大半。
飯後夏茵切了水果,擺好幹果,收拾完碗筷,丁峻煒一點要走的意思也沒有,反而甚是自在地敞開腿歪靠在沙發上,一邊吃水果一邊翻看手機。
他對夏茵道:“我晚上再吃你一頓,聽說你的長壽面很拿手。”
夏茵的眼睛一下子睜大了:“丁先生今天過生日!”
丁峻煒看她那傻樣就笑:“不過生日就不能吃碗麵了?你隨意,該幹什麼幹什麼,不用想著照顧我。”
“好。”夏茵道,“那我去畫畫,需要什麼東西丁先生您叫我。”
下午的陽光暖洋洋的。夏茵畫畫倦了,窩在一旁的藤椅上抱著本書讀。讀著讀著,故自睡著了。
她歪靠在椅背上,抱著腿,鬆垮垮地披著半條薄毯子,呼吸均勻。陽光浸漫過她清透的面容,眉毛歷歷可見,睫毛長長的,鼻子的弧度在她的臉上投上陰影,也讓她的面容變得立體而生動。
她的唇瓣靜靜地合著,唇色略顯蒼白,像是含苞待放的花瓣,有著淡淡的細膩的紋理。
她睡得清幽安靜,心無旁騖。唯有一綹散落臉龐的碎發隨著起伏的呼吸微微顫抖。
生物的睡眠一定是它覺得有安全感的時候。一個不算特別熟稔的大男人在屋裡,她能睡著,說明對自己是信賴的。
丁峻煒難以描摹自己複雜的心情。眼前的夏茵像是一個美好易碎的藝術品,他有將之攬入襟懷親近佔有的沖動,但又不敢輕易碰觸。
久久地站在畫夾前,望著她,甚至放輕放柔了自己的呼吸,丁峻煒高大的身影在地板上留下短短的影子。
他過了好久,才開始關注夏茵畫板上的畫。
上午來的時候,是半成品,現在看,差不多該是完成了。
深遠的星空燦爛而渺遠,近處的人行路偏安在畫的一角,路旁開著一樹絢爛的櫻花,月光灑落斑駁在路上,而在路磚的縫隙裡,一隻小螞蟻在一株低矮的四葉草旁邊,似乎在輕嗅花香,只留給畫面一個小小的漆黑的身影。
在皎潔而浪漫的流光之中,用一種極為灑脫幾乎要融入光影之中的畫面效果寫著兩行字:
我與春風皆過客,君攜秋水攬星河。
丁峻煒怔怔地看著這幅畫,心有所感恍然明白了她為誰做的畫,目光便看向了一旁在溫暖明媚的陽光中睡覺的夏茵。
這世界有宇宙天地,有卑微螻蟻。
她人在光中,心在夜裡。所幸她有極為灑脫和通透的心性化作月光照亮了她自己。
那兩句話說穿了不過就是,你奔你的前程,我過我的日子。
極為強悍決絕地抽身,極為真誠幹淨的祝願。
可是夏茵,我不想成為你的過客,我想去做你的星河。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