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昨夜他突然而至,從昨夜她半醒半醉,從他昨晚的大肆購物砸金到上午的無間親密,從昨晚套在手上的戒指到上午“每次給你玩”的突兀情話,真的真的讓夏茵升起了他拋卻一切,執著追愛,霸道總裁愛上我的聯想與幻覺。真的讓她升起了一種貪念,一種莫明的隱秘的期待、甜蜜與竊喜。
她想要他明媒正娶,他想要她委曲求全。
可原來昨夜的沖撞與交纏,凡種種相,都是虛妄。
可原來自己的或者陸昊的,凡所有念,皆為妄念。
於是夏茵揹著陸昊,微微笑了。
她轉過頭,他看到是明明媚媚的笑眉笑眼。
夏茵光著腳,對面坐在陸昊的腿上,她的身後是萬丈陽光,給她的頭發絲鑲上了明亮的光邊。
“陸先生,風吹幡動。是風動,是幡動,還是仁者心動?”
陸昊接道:“應該是仁者心動。”
“所以我們所追求的從來不是事相的本質,而是我們的心對事相的認知。在同樣的事相面前,我們又只接受我們內心所希望的解釋,陸先生,您希望我愛您嗎?”
陸昊怔住。一時間他不知道怎麼描述自己內心的感受,有一種似乎靈光乍現卻又突然斷滅的驚愕與茫然。
“若您希望我愛您,那一言一行皆為愛慕,若不希望,那便都是我的討好和表演。所有感受,其實單憑陸先生您的一念之間。”
“憑我一念之間,那你呢?”
“我有做得不好,”夏茵垂頭咬住下唇,用帶著幾分潮濕的聲線說道:“我年紀小,也沒談過戀愛,若我有做錯事……陸先生,對不起。”
兩行淚,便沿著夏茵的下頷,輕輕流落下來。
陸昊覺察到一種異樣的情緒在心口間蔓延,帶著一種悍然破土被他輕易捉捕的刺痛。他突然也覺得悲慟。
她已然做得足夠好。她很美好很美好,非常美好。
她說過在他結婚之前,她會盡她所能盡她所愛。
她這樣說也是這樣做的。是他得隴望蜀,奢求太多。
陸昊一伸手將人便抱在懷裡,貼著她濕漉漉的臉頰低語道:“茵茵不要說對不起,你做得很好,是我不好。”
夏茵埋頭在他肩懷不再說話。
很久很久之後,陸昊平息下情緒。他有些不忍,但有些事,既已決定,必然要做。
陸昊伸手按下了煮水壺,很快地,客廳裡就響起了千軍萬馬奔湧而來的水聲。
夏茵也情緒如常,拿壺續茶。
陸昊拿出手機,對夏茵道:“把你卡號給我。”
夏茵道:“你不是有我卡號,你給我補醫藥費的錢來著啊。”
陸昊的手頓住,狐疑的目光看過去。
他沒有打錢,他甚至有些陰暗地想著她沒有錢了,或許就會找他。
誰知她無聲無息的,寧願不要錢,也接納了他們之間的斷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