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綏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沁水居。
崔清漪心裡伴隨著那道門一震,神魂立刻回位了。
她將手按著額頭,強迫自己躺在了被褥裡,不僅有些暈,還有些悶。
於是她側著臉去望眼前的那道屏風,燭火的光躲閃在上面,像是飛蛾撲火。
從一開始,她其實就在騙他,那場盛大的婚事,還有那些數不清的眼淚和委屈。她開始想要的也不過是蕭綏的訊息,可現在她竟有些眷戀他的懷抱。
崔清漪嘆了口氣,想了想蕭綏的話,這樣也好,日後她走她的陽關道,兩人再也沒有聯系,也省得她心裡內疚。
她拉緊被褥,將自己的心遮掩下去,隱隱約約地,眼前又出現了那一串燈籠。連帶著徐懷瑾下午的話,崔清漪漸漸有些虛幻縹緲的感覺。
燭火隨風而閃,她突然想起來從前的那個場景。
滅門那天,父親中午用過飯就帶著小廝離開了家,母親則有些焦急,一直在家中等父親的訊息。
父親那時候在忙些什麼,她並不清楚,但她知道,父親那時候常常深夜在書房寫信。本以為父親是寫給好友的,可那些好友,崔清漪前後都去問過,都說父親已許久不聯系他們了。
種種跡象表明,那些信箋非同一般,既然不是好友,那會是仇人?難不成父親一直和徐懷瑾有聯絡?
應該不會,父親向來清流,最瞧不上徐懷瑾那樣阿諛奉承的人。
既然不是徐懷瑾,那會是父親求助的人?
可求助的話……
父親會求助誰呢?
對那人來說,幫父親又有什麼好處?
這件事放在心裡久了,就像一塊淺沉的幽巖,時不時壓在她心頭。
她愈想,心就越沉。
不知過了多久,崔清漪渾渾噩噩地睡了過去,這晚和那晚一樣,沒脫衣裳,直接裹住身子沉了下去。
月亮隨風而落,她躺在床上,厚重的被褥壓的她有些憋悶,那帷帳如果是牢籠,那她就是籠中欲墜未墜的夜鶯。
一夜難眠。
崔清漪皺著眉,費力地將被褥推開,手臂忽而有了些冷意。涼絲絲的風進了沁水居,直到將她昨晚的情緒吹散,她才曉得昨晚兩人已經開始冷戰了。
她靜靜地坐了起來,將昨晚的那個自己抽離了出去。
“曇雲,午後把阿月喊回來。”
說著,崔清漪便披了外衫,走向了梳妝臺。
曇雲還沒來得及答應,就聽見崔清漪冷冽說道:“待會兒,你去吩咐六安,讓他將玉蘭閣收拾出來,給王爺住。”
曇雲張了張嘴,有些啞言,看來昨晚兩人吵架還吵的挺兇,但她也不好多問,於是輕輕點頭,低眸替崔清漪梳妝。
崔清漪揉了揉眼睛,尋常道:“別擔心,我沒事。”
“為何姑娘不好好跟王爺說說?姑娘不願意嗎?我看今早,連六安也戰戰兢兢的。”
崔清漪知道曇雲擔心她,可她不想再提這些事了,於是換了個由頭:“六月中旬,徐家辦壽宴,你近日多留意留意徐家的情況。”
“這些我都知道,可姑娘……”
她連忙截住曇雲的話:“人生在世,但求心安。案子一天不結,我就無法心安。”頓了頓,她深沉道,“曇雲,別把其他事看的太重要。”
這話不像是對曇雲說的,倒像是對自己說的。
兩人閑說了一會兒,便用了飯。午後待阿月回來,三人一同去了綠影園。
川流不息的綠意撲面而來,摻雜著花香,崔清漪走到了亭子裡。
亭子周圍種了許多月季,倒讓她想起從前姐姐最喜歡月季花。
待坐定後,曇雲沏了一壺茶,給三人都倒了一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