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這幾月,她幹什麼都沒興致,不是懶懶地躺著看書,就是在院內曬太陽。
直到那日午後,阿月打聽到蕭綏在探查自己溺水的訊息。她並不驚訝,淡然笑了笑,繼續看自己的書。
隨他查。
四月初三,定王娶妻,崔家么女出嫁。
崔家在東都也算是老臣,如今聖上親自賜婚,百姓們更是夾道歡呼。
崔清漪坐在銅鏡前,喜娘在旁邊描了幾下眉尾,點了幾朵胭脂。那雙漆黑而深邃的眼睛閃爍著淡淡的亮澤,似乎藏著心事。
待她穿戴整齊後,整個人宛如鳳凰花盛開一般,美的刺眼,惹人注目。
屋內女眷看到後,皆停住了腳步。
“姑娘從前甚少穿的這樣豔麗,今日一見,彷彿天女下凡一般。”曇雲手裡拿著紅蓋頭,看的有些發暈。
“曇雲說什麼胡話呢。”崔清漪低頭淺笑。
“姑娘不信,你問阿月。”
阿月平日不言茍笑,這會兒也笑了起來,連連贊道:“姑娘就別害羞了。”
外面人聲鼎沸,崔清漪在廳堂前忍淚拜別了崔父和崔母,在喜娘的攙扶下緩緩地坐進了花轎。
透白的日光被紅簾擋在外面,從她的角度看去,像是冒著熱氣的血水,幽幽地,刺激著她的雙眸。
花轎緩緩駛過街巷,她的身子也隨著發生了微動,像是在船上,搖搖晃晃,找不到回岸。
她知道,這樁婚事本就是一場利用,就像這紅色的嫁衣,一定會繡著吉祥的紋樣。崔清漪清麗的臉淡漠著,輕睫卻不自主閃了起來。
此時此景,若轎中是緋紅的雲霞,那她的身子就是灼熱的血霧。
崔清漪的手指被揪得發軟,恍惚間,想起來幼時的情景。
那時林家上門提親,眼花繚亂的聘禮被挑進了雲家大門,納完禮,她悄悄跑到了姐姐身邊。
坐在堂上的姐姐,在一片慶賀聲中,羞紅了臉。她還記得,姐姐彎腰拉起她,去看她的眼:“漪兒以後要嫁人,姐姐也為你準備這些。”
這是姐姐此生對她說的第一句有關婚事的話。
崔清漪離神中,不自覺地將自己的皓腕掐出了一道紅印。
外面鬧哄哄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漸漸映入眼簾的是一雙骨節分明的手。
似紅暈中的一抹月白,久久不能消散。
心底泛起一層浪,崔清漪慌張地垂下眼,壓上了他的手,故意拉近和他的距離,低啞喊了一聲:“王爺。”
“走吧。”
蕭綏握得很緊,和她一樣,像是在完成某種任務。
崔清漪走出花轎後,在喜娘的攙扶下,來到了玉露堂。定王府的下人們也都穿戴整齊,排列在院內兩側。
禮成,崔清漪全程沒有任何反抗,任由喜娘牽扯這段紅線。
人群中有不少豔羨的聲音,說他們是天作之合,但也有人說:“這崔家的姑娘怎就回心轉意了?去年不是還因為徐公子溺了水,醒了之後怎麼又答應王爺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