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什麼是世間的夫妻，是相伴到老，敘說閑話的叫做夫妻嗎，還是大難臨頭各自奔前程的叫做夫妻？
王府發喪，王妃蘇容昭為了誕育子嗣殞命，實在可惜。皇上感念其為了皇家子嗣付出性命，特此追封，興辦葬禮。有人說這其中並未看見王爺謝憐卿，也有人說王爺謝憐卿實在是憂思過度，在府中難以操持。
倒是皇上謝天翊，不計前嫌肯為蘇家的罪女操持喪儀，皇後娘娘還親自關照，實在是宅心仁厚。
秋雨的雷聲並不遜色於夏日的雷聲，仍舊會在忽然的時候嚇人一大跳，而後是不盡連綿的雨水傾盆而至，柳眠月被雨聲吸引，她抬起頭來看著窗外，也不知道是有誰故意為之，還是狂風亂拂人心，窗子被吹得震天響，像是誰在哭嚎。
念安將窗子關上，她生怕皇後娘娘會受凍，娘娘才好的身子禁不起這樣的風浪。
柳眠月自己倒沒有那樣在意，她想要起身看看窗外的天，可她被念安叫住，只好又挪到了凳子上坐著。風雨飄搖，蘇容昭去後，已經有好些天了，喪事舉辦得很順利，柳眠月全程都是跟進著的。
為蘇容昭做這些事情，更像是為上一世的自己做這些事情，也是為了彌補遺憾，做一個圓滿。這世間的痴心人不止有一人，還有很多人，若是遇不到真心的，就會像蘇容昭，會像柳眠月，犧牲掉全部。
柳眠月輕輕嘆了一口氣。
“娘娘，您怎麼了？”念安走過來，她試了試柳眠月的手，是冰冷的，可是柳眠月並沒有將這些放在心上，仍然在憂慮。
“你覺得蘇容昭是怎樣的一個人？”
“是個可憐人，”念安想了想說道，“娘娘今日看到她，是想到從前的自己，觸景生情了吧。”
念安大概知曉皇後娘娘為何有這樣的心思，她眼下陪著柳眠月經歷了這一切，大概也知道上一世的結局。這一世的柳眠月如此堅定地抽身而去，選擇了本該她走的另一條道路，實在是明智之舉，但是這樣的明智之舉是經歷了何種痛苦才換來的，且是一定要犧牲，要看破才看明白的。
念安一切都懂了。
但是過去的已經是過去了，她對柳眠月道：“娘娘，若非撞了這一回南牆，不管是過去的您還是現在的蘇容昭，都會覺得有遺憾的。”
遺憾是痛苦，撞南牆也都是痛苦，都是痛苦的話，那麼怎麼選擇都是沒錯的。
“上天讓您重來一回，讓您圓滿遺憾，也許也就等在此時，讓您和過去的自己道別，您已經做得很好了。”
是這樣的嗎，如是這樣的話，那麼柳眠月對蘇容昭對自己也有個交代，這是柳眠月能為蘇容昭做的最後的事情了。
哦不對，柳眠月愣了愣，她還可以為蘇容昭做一件事情。她不懂蘇容昭死前是不是帶著恨的，是不是同她一樣，但是絕情的謝憐卿，會遭到報應的。她會讓謝憐卿付出代價，為蘇容昭挽回一城。
掰著手指頭算著的時日，漸漸到了。謝天翊在前朝忙碌，後宮中柳眠月和梁尋雁也部署好了一切，梁尋雁還更換了宮中的巡邏路線，確保宮變那日被人摸清楚了套路。
宮中的那些謝憐卿的眼線，在謝憐卿出城那日就全被謝天翊換掉，送出去的都是假情報，宮中的一切佈防無異，這樣謝憐卿就算攻到宮中，那麼也會有最後一道保障。
只是，柳眠月看著梁尋雁：“那日宮中會有動亂，人人都有危險，你要保護好自己。”
“不用擔心我，”梁尋雁並不害怕，也不擔心，她看著柳眠月，“這些我見過的太多了，我不怕死，我有一身的武功，倒是娘娘，要先關心關心自己。”
“這個也不用你擔心，”柳眠月輕輕笑了，“你是武將出身，我本不應該有這些擔心，但是你我同為後宮的女子，都要經歷此劫難，故而有此舉動。”
“上次的救命之恩，我還銘記於心。”
“為什麼要幫我，”梁尋雁問出了自己想要問的話，“皇後娘娘，你我非親非故，在宮中的日子你也很照顧我，可是我畢竟是要來同你共侍君王的人，您怎麼能對我一點都不設防備，還想要助我離開皇宮呢？”
宮中的女子應該都像是梅妃那樣，勾心鬥角，恨不能立刻就讓人死。
柳眠月並未能有這樣的機會和梁尋雁聊天，這也是個不錯的機會，她說：“說起來你可能不信，那時候我並不喜歡皇上，我只覺得來這宮中日子會好過些。”
不喜歡皇上，自然也就不會在意別人愛不愛皇上的。
“不喜歡皇上，”梁尋雁愣了愣，“不喜歡為何要成為皇後呢？您可以不進宮啊，可以選擇旁人嫁了。”
“那你呢，你為何要進宮，你進宮是喜歡皇上才進宮的嗎？”
梁尋雁愣住了，她不是。她不過是因為家中人的安排，要她入宮，說這是光耀門楣的事情。梁尋雁不喜歡宮中，也不喜歡同人爭搶，所以才在和梅妃的爭搶中受盡了欺負，但是她心中卻不低頭的。
“那麼現在呢，”梁尋雁繼續發問，“您現在這樣幫皇上，是喜歡皇上嗎？”
從前，這個問題很難回答。柳眠月只想著自己能夠完成自己的心願，不讓謝憐卿再傷害自己和自己的家人分毫，但是時日久了，她和謝天翊之間似乎被更多的東西牽扯在了一起。
她知道了謝天翊喜歡她，真心喜歡她，上一世沒有圓滿，愛而不得的還有謝天翊，柳眠月也有心軟的。
她發現了謝天翊和她能在棋盤上切磋交心，他們適合談天論地，適合做朋友，當然也更契合做夫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