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眠月身後靠著軟墊,她靜靜地看向念安,她的手中是念安給她倒的溫水,能暖著自己的掌心。她喝了一口,覺得身子暖了起來,她對著念安微微一笑,輕聲道謝。
“娘娘,若是心中有煩悶不高興的,您大可和我說。”
柳眠月嘴角是上揚著的,她是還笑著的,可是那笑裡的苦澀是怎麼都掩蓋不了的。柳眠月沒打算掩蓋,她自己實在是沒有了主意。
“念安,”柳眠月開口,“上天給了我重生一次的機會,是在懲罰我還是在獎賞我呢?”
“我上一世小産離世,這樣的痛苦我已經經歷了一回了,可是為什麼重來一世,我還是沒有能擺脫呢?”
生死一線的經歷,她有了兩回。
念安不能懂柳眠月的經歷,但是她能看到了今日的情狀,她對柳眠月道:“是懲罰還是獎賞,我說不清楚,但我知道上一世娘娘您最後是絕望著離世的,可是這一世您活著,或許宿命是很難改寫的,但因為選擇不同,您的結局也就有所改變了。”
“娘娘您看,此刻您還好好地活著呢。”
念安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的,這些話暫時寬慰了柳眠月的心。她聽著念安說著她昏迷之後的那些事情,謝天翊如何發了瘋地讓人去查,杖殺了那個和梅妃串通好了的太醫,將梅妃禁足關入宮中。
念安說:“我還未見過那樣發了狂,生了那麼大的氣的皇上呢。”
很嚇人,如同降臨在人世間的不講道理,冷冰冰的魔頭。
從前柳眠月也是這樣懼怕謝天翊的,而此刻柳眠月聽著這些訴說,才明白了過來,謝天翊對她和對旁人是不同的。在她這裡,謝天翊有著好說話的溫柔,也有著愛捉弄人的腹黑,但是更多的時候,是無盡言語的慾望。
是體貼著照顧自己夫人的夫君的模樣。
“娘娘,”念安想到了什麼,她又說道,“您也別怪皇上,皇上也不知道那些湯藥裡被人下了什麼進去,沒人願意看到這樣的局面。”
“我知道的,”柳眠月這點是非觀還是有的,雖然謝天翊苛責自己,但是她都明白,想要害她的人,不是謝天翊,她說,“不怪他,他一定更痛苦。”
“所以啊,”念安放寬了心,“娘娘一定要好好珍重自己的身子,親眼看著那些人得到自己應有的報應。”
是這樣的道理,此次經歷也給柳眠月長了個教訓,也讓她更加堅定自己的心。
欲成大事者,不能心軟。
幾日後,宮中傳出訊息來:梅妃失德,勾結太醫謀害皇後,太醫杖殺,梅妃打入冷宮。梅妃的家人在朝為官的全部流放,永世不得回京。
這樣的訊息牽扯到的人可熱鬧了起來,禦史大人史今倒臺,牽扯出來還帶到了蘇家。曾經蘇家能夠萬無一失,從牢獄中被放出來,禦史大人可是沒少花心思的,皇上為了皇後這樣動怒,那麼以後保不準是要對著蘇家來的。
蘇大人連夜嚇得立刻去了王爺府,他想要問問謝憐卿這邊的訊息,皇上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可是他下了馬,連門都沒有進去,他被書臣攔在了門外。
說謝憐卿絕情,見死不救門都不開,但是謝憐卿卻讓自己的心腹書臣出來迎接蘇大人。這讓蘇大人更像是熱鍋上的螞蟻,溫水裡頭的青蛙,他扶著額頭實在難熬:“書臣,我是實在不懂眼下的局勢了,是真的想要來求求王爺保佑。”
“我和王爺,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啊。”
書臣聽了這話,眉梢一沉:“蘇大人,若您還知道您和王爺是一根繩上的螞蚱,那就應該知道您此刻更不能來找王爺。您把王爺拖下水了,王爺也不能救您,眼下皇上沒有找您,您應該沉得住氣,而不是像今日這樣,來王爺府,不打自招。”
“對對對,”蘇大人明白過來了,他一拍腦門,“是我造次了,我這就回去。”
書臣聽了此話,神情微微愉悅了起來,他緩和了口氣道:“蘇大人,王爺今日不見您,是因為夫人有孕在身,王爺特意告假了幾日,專程陪著夫人。這樣晚了,夫人前些日子總覺得心口悶悶的,王爺實在是分身乏術,不能處理這些莫須有的事情。”
“請您莫怪。”
王爺這樣念著自己的女兒,蘇大人感激的熱淚更是盈眶不已,他連連點頭:“是,我自然知道王爺的心思,也不會積怨在心,我始終站在王爺這邊的。”
書臣點了點頭,他轉身回了府裡。
書臣今晚是奉了王爺謝憐卿的命令,出來將蘇大人隔絕在王爺府外。王爺府中,謝憐卿並沒有照料著蘇容昭,蘇容昭已經睡下了,在書房內,謝憐卿看著回來的書臣,放下書來:“事情辦妥了嗎?”
“辦妥了。”
“那就好,”謝憐卿一向相信書臣的,“史今來求我,要我救救他的女兒,也救救他,如今這蘇家也來求我,我是誰,這天底下的救世主嗎?”
“那當初我跌落深淵的時候,又有誰來救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