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再想了，柳眠月睜開眼睛，她這一回看到了謝天翊的雙眼。
“柳眠月，”謝天翊皺著眉，“我難道對你很兇嗎？”
柳眠月搖搖頭，她不和謝天翊爭辯，等到他們重新回到了馬車上，回到了宰相府，柳眠月才稍微好些，才將過往都拋卻到腦後去。柳眠月已經完全看清楚了謝憐卿的嘴臉，上一世是她愚昧，是她自己跳入了謝憐卿的坑中，她也同蘇容昭那樣，說要把什麼都給謝憐卿。
所以後來的謝憐卿說：“當初是你允諾過我要給我一切的，只不過如今是我找你要了，你為何不給？”
給，都給了，柳眠月給了謝憐卿想要的一切，謝憐卿給了柳眠月什麼。謝憐卿給了柳眠月冰冷的目光，謝憐卿給了柳眠月最深的絕望，謝憐卿給了柳眠月全家覆滅。
如今柳眠月跳出了這樣的報應，可是還有人前僕後繼。
柳眠月怎麼能不恨謝憐卿呢，今日謝憐卿收下蘇容昭的求親帖子的時候，還要勉強地說：“既然如此，我也不好拘著拒絕蘇小姐。三書六禮的規矩一個都不會少，提親這樣的事情，自然還是要我去做的，今日我收下的這個帖子，只是收下蘇小姐的心意。”
“蘇小姐的厚愛，我收下了。”
若是從前，柳眠月也會覺得蘇容昭真是幸運，遇到了這樣一個有禮節的男子，可是如今她覺得這謝憐卿字字句句都是惡心。三書六禮不過是走個流程，不過是需要花些錢財，可是來日謝憐卿從蘇家這裡得到的，可不止今日花出去的銀錢。
偏偏還有人要對謝憐卿情根深種。
但今日之事也已塵埃落定，一切都能回到正軌，蘇家和謝憐卿正式結交了。距離謝憐卿造反還有些日子，還有兩年，這幾年裡謝憐卿應該為了取得蘇容昭的信任，和蘇容昭過上兩年幸福恩愛的日子，而柳眠月和謝天翊也能暫時停歇。朝代更換，前幾年是要休養生息的，柳眠月只需要等一等。
難得有了安逸的日子，明日回宮，今夜柳眠月看著窗子邊上的海棠花，無論如何都睡不著覺了。她翻過身，看著謝天翊背對著她睡著，她悄悄戳了戳謝天翊。
“你睡了嗎？”
“睡了。”謝天翊冷冰冰地回答。
“好吧，那不打擾你了。”柳眠月又翻身睡去。
謝天翊久等等不來動靜，他一側頭，只發現了背對著他，安安靜靜縮在一處的柳眠月。他嘆了一口氣，整個身子轉過來，從後頭一下子撈住了柳眠月的腰身，他拿自己的下巴點了點柳眠月的肩膀，將柳眠月從後頭護在自己的懷中。
“你這個人怎麼這時候說什麼都相信了呢？”謝天翊都張嘴說話了，那肯定是沒有睡著的，他說，“起初是你自己說要做我的幕僚的，心裡難過的時候，也是要依賴找我的吧，這時候怎麼不說只要做我的幕僚了呢？”
柳眠月不講話，她裝睡不理睬謝天翊。
僵持了一會兒，謝天翊開口：“往事回憶戳痛了自己的心，睡不著了嗎？步雲，即使是做我的幕僚，我也允許你可以依賴我。”
柳眠月還是沒講話，但是這一回她也沒有繼續裝睡，她翻身伸出雙手抱住了謝天翊的腰，她閉上眼睛，臉頰貼著謝天翊的胸膛。
柳眠月的投懷送抱，讓謝天翊一下子熄滅了火焰，謝天翊雙手輕輕撫摸著柳眠月的背脊，緩緩拍打著。
“想著那謝憐卿有什麼用呢，這一世你跟著我，我一定給你想要的。”謝天翊說得堅定，只是他也有自己的顧慮，他也有話想要問柳眠月。
“你說上一世的最後，我殺了你全家，步雲，你恨我嗎？”是不是因為這個，所以從前才一直抗拒他的？
柳眠月的聲音很輕，須臾後，謝天翊聽到柳眠月說：“上一世的悲劇，是謝憐卿造成的，是他拉了柳家當做替罪羊，我不恨你，你不是壞人，你有自己的抱負，我相信你。”
謝天翊聽到柳眠月說，她相信自己。
柳眠月相信，只要她能扭轉乾坤，讓真相大白，謝天翊不是那樣壞的人。謝天翊從來都沒有被人相信過，也從來都沒有人說過，他其實不是壞人。
他被浸泡在壞名聲裡，太久了。
“步雲，朕沒有看錯人。”
吻，落在了柳眠月的額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