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皮鸚鵡說到這兒,眾人正聽的聚精會神,忽聞沉悶的“撲通”聲響,好似重物落地,大家扭頭一看,方才沒留神,將聞人家小少爺這個醉鬼砸地上了。
師兄道:“他沒摔出什麼事吧,你們也太不小心了。”
他說著卻沒聽到楊平的回應,便朝他望了過去,本該扶著小少爺的楊平直愣愣的盯著侍者背後高大華奢的琉璃臺櫃,人都傻了。
他不敢相信的指了指櫃子第二排擺出的貨物,在透明隔窗裡乳白色的小小蛤貝連花紋都清晰可見:“這是什麼?”
侍者回道:“蛤蜊膏,治外傷有奇效,客人要來一份嗎。”
楊平說話時舌尖有些發痛:“多、多少?”
櫃內一應貨物皆有標價,楊平自己也看到了,卻不敢確認,需得問一問。
侍者好脾氣道:“二十五銀一盒。”
二十五兩???
楊平頓時覺著兜裡揣的蛤蜊膏有種沉甸甸的重量,方才那位給藥的馬廄少年模糊平凡的面龐彷彿鍍上了一層金光。
多新鮮,莊園明明能劫掠他,還給他一盒蛤蜊膏?
真是奸商!
虎皮鸚鵡立在他肩頭,側首看他一眼,還沒來得及說話,師兄已經開口了:“你不知道嗎,這蛤蜊膏乃是牧場神醫所配,止血化瘀消腫等功效極好,被諸多商隊和草原部落奉為至寶,平時外售甚少,基本上都被滁州王包圓了,直供滁州軍用。”
他壓低了聲音道:“我聽族叔說,咱們城主也有意向欲購此藥和大馬,只是與牧場略有不愉,尚未談好。”
楊平略帶一絲寒酸與心酸的想,這價錢,是個人都得不高興吧。
“怎麼了?”一道清朗的女音從身後傳來。
來者乃是一位眉眼自帶三分笑意的女娘,一身玉紫衣裙,雙目盈盈若山間清溪流水。
她身旁立著一位男子與兩少年,皆是龍姿鳳章。
侍者頷首:“東家。”
眾人頓時露出好奇的目光,原來她就是楚辭!
他們最近頻繁的聽到這個名字,從學院先生口中,從邸報的讀報人口中,從街頭賣酒的小販口中,尤其是那邸報將她自滁州起家,江州揚名,草原襄助的事跡寫的驚心動魄、波瀾起伏,實在勾人肚腸!
見楚辭平易近人,數位學子便興奮上前與她攀談起來,她應付兩句,注意力反而落到醉醺醺的聞人家少爺身上,隨口問道:“怎麼醉的這麼厲害?”
這溫柔關切的聲音讓楊平感慨,真是位平易近人的女娘,眉眼彎彎的一看就好脾氣模樣,他朦朧想到對方如今的身家,所結交的勢力關系……
他眼中的楚辭就像一張行走的天價銀票,多看兩眼都會心旌動蕩。
誰不喜歡銀票呢!
他正這麼想著,眼光餘光一瞥,忽而微微轉頭,察覺到師兄與立在他肩頭的鸚鵡先生皆是身體發僵,有種大氣也不敢出的謹慎感。
楊平對他倆恭敬忌憚模樣頗為不解,但求生欲讓他保持沉默,往後退了兩步。
有貓膩。
也不知道師兄為何這般模樣,要說嚇人,她眉目清麗,逢人便笑,還不如她身旁不知是護衛還是幹嘛的男人來的唬人——
楚辭身旁的高大男子目光一直凝視著她,片刻不離,眼見楚辭被一眾學子們團團簇擁,眉心微蹙,渾身散發著冷意。
楊平後退兩步的站位剛剛好能看見他面色平平,神色冷淡,而自然垂在身側的手微微張開,似有似無的纏住楚辭的纖白的手指虛虛捏了一把,又松開。
好似無意碰撞。
楚辭也像沒察覺到一般笑意盈盈,只是迅速止住話題,表示聞人家鼎力相助在前,家族子弟在小築入住,自然免費,同時贈送學子們一些花紋特殊的紙牌,可在莊園各處抵銀錢用。
她說完,也沖身邊人甜甜一笑。
楊平的腦子裡飛快閃過一個念頭:“原來喜歡悶騷的。”
只覺得尚且飽脹沒消化的胃又塞了起來,堵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