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辭一下子抓住她的胳膊,壓制她的動作,視線裡只有輕盈奔跑跳躍而來的灰色毛團,哪怕隔得這麼遠,這個身影也是如此熟悉。
她突然福至心靈,大步向前走去。
先是一瘸一拐的走,後面變成小跑,又變成毫不顧忌的奔跑,將伊萊的呼喊拋諸腦後,連刺痛的腿傷都顧不上了。
“喂!”牧野亂一把抓住她,怒喝:“你的腿不要了!”
楚辭都沒有扭頭看他一眼,只是怔怔的看著前方。
距離越近,髒兮兮的毛團前進速度越緩。
在約莫三五丈的距離外,它停止了奔跑,一步一步緩緩走到楚辭跟前,蹲坐下來,抬起小腦袋望著楚辭。
大概是走了很遠的路,吃了不少苦,它下巴尖尖,一身曾經雪白的毛發髒汙打結,像泥坑裡打過滾似的,狼狽至極。
只有一雙碧藍的貓兒眼熟悉依舊,盯著楚辭,有點兒生氣。
楚辭眼眶發燙,蹲下去摸了摸它毛發粘黏的脊背。
瘦了一大圈,甚至比剛被撿回來那會兒還瘦,鮮蝦精肉細養出來的肉肉肚腩都沒有了。
伊萊:“是隻貍貓?辭娘……你怎麼了?”
牧野亂同樣詫異的望定楚辭,除了刻意裝模作樣的表情,他從未在楚辭臉上看到過如此複雜真切的神色,心疼、愧疚、委屈、憤怒,諸多難言的情緒一閃而過。
楚辭低頭抽吸一聲,抱起珍珠,鼻音略重:“沒事,我想要點熱水。”
商隊送來的物資裡就有皂角,一連換了幾盆水,才將灰塵粘黏的毛發洗幹淨,露出雪般的本色來。
伊萊找到一把密梳,楚辭輕輕的梳理打結的毛發,直到寶貝珍珠再一次變得香香蓬鬆。
她笑盈盈的抱起珍珠,哄著它吃牛肉幹,萬般柔情憐愛。
心裡順道將牧場一眾人都罵了一遍,幹什麼吃的,連珍珠都看不住,瞧瞧孩子遭了老大罪了!
陸長贏也就比珍珠晚到兩日。
先是族人沖進祭司帳中大喊:“大祭司!少主回來了,一起來的還有好多人!!!”
幾位祭司肅然而出,面對著部落外人頭黑壓壓的小型軍隊,對方人數約莫近百,冷鐵盔甲雪鋒利刃一字排開,彷彿一隻冰冷滲人的嗜血詭獸。
為首之人身材高大,面龐清冷絕豔,氣勢攝人如巍峨綿延的千裡雪山。
他牽引馬首,在金鐸鏗鏘聲中上前,吐字緩緩,凜然逼人:“滁州陸長贏,拜會牧野部。”
哪怕牧野部落之人是對方的數倍,在這樣一隻冰冷的戰爭機器面前,他們也不由得心生警惕,甚至有種草原動物碰見天敵時生理上的肢體發麻。
更何況,對方是鼎鼎大名的舊日殺神,滁州王!
殺伐果斷之姿,陰弒睥睨之勢,毋庸置疑的本尊親臨此處。
牧野瑰和商隊眾人風塵僕僕,焦急下馬,他沒想到只是外出一趟,月然疆國居然發生這麼大的變故:“大祭司,部落怎麼樣了?”
三祭司安撫住他,這會兒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美豔的二祭司隨即出面,沉聲道:“阿瑰,你怎麼和滁州王一起回來?”
牧野瑰抬眼望看陸長贏,神色複雜,轉頭問三祭司:“我在路上聽聞楚辭在我們部落,真的嗎?”
說到這個,三祭司點點頭,多了句嘴:“那姑娘助我們良多,生死不懼,又對你痴心不悔,我不管你在外面搞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此事若定,你必須得給她一個交代。”
明明是五月豔陽,在場之人卻覺寒意深深,不知從何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