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點銀子你就讓我去做工,給別人家當長工就得看別人臉色過活,還不如在家裡孵蛋帶仔自在些。”
傻兒,柳大娘心想,看的二兩月銀嗎?
這得看之前就呆在牧場裡那群小混混,他們個個精神飽滿穿新衣,面色紅潤氣色足,這才能證明主家是個好去處。
據她觀察,楚女娘臉皮夠厚,心夠黑,捨得花銀子,好像還有幾分背景。
哪一條拎出來都是做大事的人吶,她湊了個全乎。
孵蛋帶仔都是些不上臺面的活,又髒又麻煩,一輩子也就那樣。
可如果有人乘風上,她們沾沾風尾,說不定也是一場造化。
柳大娘將心中所想一一細道,勸得玉娘一愣一愣。
她凝眉半晌,問:“你這麼看好楚家牧場,為何還老想著佔她家便宜,不怕得罪她?”
柳大娘也被問的一愣,而後咬牙道:“誰叫她家的雞崽養的這麼好,之前還是她從我這兒買仔,現在得我從她那裡進貨,比市價還貴上兩倍!兩倍呢!”
可恨!
與此同時,另一處也有女娘在想著楚家牧場的招工啟事。
一大盆散發著異味的髒衣服被扔到小染面前。
姑姑橫眉豎目:“趕緊洗,多久洗完多久吃飯!”
一轉頭,姑姑對自家女兒臉色要好上幾分:“進屋,我有事跟你說。”
小染挽起袖子露出細到有些駭人的手腕,安靜的低垂著頭開始搓衣服。
滁州此地水多金貴,洗衣自然不是水洗。
通常說的洗衣服,也就是用一種街邊買的帶香味的粉末散鋪在衣衫上,髒的地方多撲些使勁兒揉揉,再在通風的地方晾一兩日。
小染年歲十三四,稚嫩的面容上是麻木與僵硬。
低下頭,一顆豆大的淚珠掉在棕褐的衣衫上。
洗衣服洗到手指腫的發痛,痛到夜裡睡不著,小染不怕。
沒飯吃,餓的兩眼發青,餓到恨不得將哀叫的肚腸拖出來,小染也不怕。
可是天快黑了……
昨晚夜裡,表哥站在門外,低聲喊她的名字,想摸進屋裡。
小染死死抵在門後,抖的像篩糠,大半夜不敢閤眼。
她木木地搓著衣裳,聽得屋中母女倆的交談聲從窗透出來。
“楚家牧場明日招織工,二兩的月銀,吃住都管,你也去試試……上不了?上不了也得上,你要是沒法月月給我拿銀子回來,就小心著點你的皮!”
阿姐說了句什麼,模模糊糊聽不清。
只能聽見姑姑聲音尖利的回複:“小染?她不行,一戶只能去一個,蠢東西,她要是和你爭怎麼辦?”
…………
楚家牧場的招工一事,又成了街頭巷尾熱議的話題。
如果滁州城有熱搜榜,那牧場也該榜上有名了。
有人誇就有人罵。
有人覺著,月錢開這麼高,簡直不知死活,看這攤生意能撐多久。
但在老中青三代女娘中,反響極為熱烈。
新宅旁的鄰居如同往日般早起,聽院牆外人聲嘈雜,把門一開,倒是嚇了一跳——
好多人。
人隊長龍從旁邊宅門一路排到巷尾轉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