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自己深處於災難之中,才能感覺到什麼才是殘忍和絕望。
這時,勾鉞上來彙報。
霍去病看到上面的內容,便遞給了息禾。
他道:“當初你跟陛下說山東將有水災之事,也沒不是做了無用功,那小官巡視黃河後,又讓當地官員對黃河進行加固。他固然沒有治水的能力,而鶴壁、聊邑、濟寧等地官員進行了防護,雖然也受了水災,卻也讓不少人倖免於難。否認,這次水災波及面積會更廣,受災將會更嚴重。”
息禾將內容看完,心情卻有些沉重。
“你是說,如今的受災區域和人數,還是被預言改變過得結果?”
“對。”霍去病目光看向下面的流民,“本以為你知道這個訊息心裡會好受一些,如今你好像臉色卻越加不佳。”
息禾也看向了下面的流民,努力擠出一個笑:“沒有做無用之功,我很高興。”
霍去病卻看著她,一時之間沒說話。
隨後,他道:“你的表情不像是高興的樣子。”
息禾說:“你不是猜測到了嗎?”
勾鉞還有事情要處理,便先離開。
霍去病扭頭看她:“即便有多少猜測,沒有從你口中得到肯定,那也都是猜測而已,做不得數。”
風吹過,兩人的頭發攪和在一起,一時間不分彼此。
息禾道:“你可讀過莊周夢蝶?”
霍去病想了想,道:“不知周之夢為胡蝶與,胡蝶之夢為周與?”究竟是莊周夢見了蝴蝶,還是蝴蝶夢見了莊周。
息禾伸手,將糾纏在一起的頭發分開:“現在我就和莊周有同一個疑惑。”
她說:“我一直以為我能改變歷史,可是到頭來,我才發現我一直在歷史之中,在我來到這裡,我就成為了歷史的一筆。”
霍去病道:“所以,你是後世之人。”
沒有疑問,沒有驚詫,彷彿他早已經猜到了。
息禾靠在牆頭,雙手抱胸,她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將這個秘密說出來,將會死死藏在心理,可是在今日,還是沒有能藏得住。
她已經被霍去病懷疑,被劉徹懷疑。
自從她向劉徹預言黃河決堤,山東水患之事,她便知道自己瞞不住了。
息禾點頭:“我在最初的時候,拿出了造紙術、農具、製冰還有酒精,我以為這些都是古代有的東西,就算你們知道我是一個小女奴不可能有這等本事,也只會歸咎於是我很聰明,很厲害。”
她扭頭看向對方:“可我在最初就犯了一個非常嚴重的錯誤。”
霍去病定定看著她:“什麼錯誤?”
“我高估了自己,低估了你們古人。”說開之後,息禾像是開啟了話閘子,“我來自後世,社會體制完全不同,即便我小心翼翼的偽裝,依舊與你們很不一樣。更何況,我並未活得小心翼翼,實際上很是招搖。”
“其實後來我已經知道自己瞞不住你們了,可是我還是選擇掩耳盜鈴,在山東水患上,我也在糾結到底要不要說出來阻止這一場災難。我知道,我一旦說出來,便再也瞞不住自己的來歷,我自詡自私自利的人,可我受的教育,讓我不能眼睜睜看著這麼多人死而不作為。”
說著,她看向災民的方向,只覺得胸梗著一口氣,不上不下,難受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