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然是一支氪石長矛。
“多謝。”神奇女俠簡短道,抄起氪石長矛,腳尖一點地面,就疾飛出去。
不義超人遠遠綴在夜空中,披風飄揚,戰衣上已經有了不少破損,鼻孔中有血流淌下蛇爬的軌跡,剛才的戰鬥中他也並不佔優勢。目光一定,只見一道幽綠正直沖他刺來,快得堪比一道綠色閃電,他迅速拉開距離,避開氪石那令人心驚的削弱。“戴安娜。”看清襲來的身影,他冷笑一聲,紅芒在眼中凝聚,熱視線緊追而去。
神奇女俠忙一躲避,就在轉身那一剎那,超人竟然已經來到面前,一手刀劈向她的手腕,直接將氪石長矛打飛出去,一點幽綠劃落夜空。神奇女俠瞬間準備相磕守護銀鐲、釋放神力,卻被人間之神用兩隻手掰開護鐲。
她瞬時後退,喝道:“卡爾!”
被擊落的克拉克撐地起身,朝那支滾落在不遠處的氪石長矛飛過去。
每靠近一分,那股壓力就增加一分,就像潛入幽深的海溝,巨大的水壓壓迫著五髒六腑,疼痛滲入每一絲骨頭裂隙,人間之神極少感受到這樣的壓力。他咬緊牙,額頭與手臂上青筋爆凸,滲出豆大的汗珠,當他終於抓住那支氪石長矛,猶如舉起整個世界的重量。
不遠處,神奇女俠已經使出套索,套住不義超人,有如套住一頭正在發怒的蠻牛、一條翻身就能傾覆漁船的巨鯨。神奇女俠只感覺繩索在手心摩擦流失,巨大的拉扯力之下,她鞋尖嵌入水泥地面,拖行出兩道深深的溝壑,地面如犁過的地面般翻開,裂痕在拉鋸中存存加深。
一道身影從她身旁飛掠過,紅黃藍三色夾雜一點幽綠,竟是舉著氪石長矛的克拉克。
“卡爾!”她驚叫道。
克拉克什麼都聽不見,什麼都看不見,眼中只剩下那點綠芒。他有如在最湍急的河流中逆水行舟,氪石幽綠的光芒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冰冷冥河水削弱他的體力,讓他只剩下推進的本能。前進,前進,再前進,不能後退,不能躲閃,他的朋友就在他身後,他的家人就在他身後,他的世界就在他身後。
終於在體力即將耗盡的那一瞬間,“噗嗤”,是氪石長矛沒入血肉的聲音,一顆小小的心髒破碎。他看到盡在咫尺,那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微微扭曲,青筋畢露,在巨大痛苦之下變形至猙獰。
隨後,又變成野獸瀕死前奮力一搏的決絕。
“噗嗤。”
第二聲是什麼聲音?
克拉克茫然地看向自己被洞穿的胸口。
不義超人在最後一刻,拼盡全力抱緊了他,讓那根氪石長矛在緊貼中同樣刺穿他的胸口。他們緊密地擁抱在一起,血液澆築,一模一樣的面孔猶如兩棵根系纏繞的雙生樹。
那一刻。
超人墜落。
正義大廳。
達米安從來沒見過那麼惡心的東西。
就在剛才,蝙蝠俠透過通訊頻道同步了情報,將異世界的蝙蝠俠被腦控的訊息告訴給其他人。
父親,他的父親。即便男孩不說,在他的心裡,父親也早就是一尊凜然不可冒犯的神像,嚴肅,英明,睿智,永不放棄,永不失敗,他用自己的憧憬為他一片片地塑起金身,將他當成自己永遠為之奮鬥的目標。他不能想象有哪一個世界的父親會被打敗,被控制,就像把神像推倒在地上任人踐踏,這簡直是對蝙蝠俠的羞辱。
不。
男孩的心在冷卻之後又死灰複燃,熊熊燃燒起來,就像小錫兵扔在火爐裡一樣燒得咕嚕咕嚕。他下定決心。
蝙蝠俠不能被羞辱,無論在哪個世界。
所幸訊號不難追蹤,順著訊號找到發源地,就能找到那個被控制的蝙蝠俠。他一路走到正義大廳的最深處,看到一扇關著的門,解鎖推開,就闖進一間類似實驗室的地方。他的目標——那個蝙蝠俠靜靜坐在實驗椅上,除了腦控裝置,還有無數管道與電線牽連著、穿過他的身體。見到他進來,只轉了轉眼珠。
燃燒的心髒迸發出火花。
我馬上救你出來,父親。他咬牙。
加密程式並不好破解,他花費了點時間,終於大功告成,他雙手捧著腦控裝置,像信徒捧著神明的荊棘冠冕,將其從這個蝙蝠俠的頭頂摘下。
“父親。”他竟然有些忐忑。
那一瞬間,他忽然聽到了笑聲。扭曲的,病態的,瘋狂的笑聲。那笑聲尖銳又高亢,宛如舞臺劇上男高音的變調,又如小孩子愛玩的發聲玩偶,掉在地上摔壞了,一邊機械痙攣一邊大笑。男孩被嚇了一跳,險些像貓一樣跳開,從哪裡傳來的笑聲?他目光掃過周圍的實驗室,哪裡?哪裡——
忽然,他頓悟,不可置信的目光投向那隻蝙蝠的面孔——
男人張著嘴,嘴角幾乎咧到耳根,聲音從淵藪般的喉嚨裡一直吹出來,就這樣笑著。
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