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洛夫緹斯舞曲iv
如果將最近市內所有失蹤報案標註在地圖上,會發現它們存在隱約的集中趨勢,以第一起為中心,瘟疫般在附近幾個街區內傳播。第一起報案位於伯恩利居民區,是一位母親聲稱自己十歲的小兒子失蹤,目前已經銷案,想要調查必須另想辦法。
三人組成的偵探小隊坐在咖啡館外的遮陽傘下商量對策,今天照例是個陰天,蒙塵的雲幕籠在頭頂。塔尼亞端起一杯摩卡咖啡,吹開表面的奶泡拉花,看著提姆點著螢幕上的電子地圖,好奇道:”既然報案人已經撤案了,那要以什麼樣的身份去向當事人取證呢?”
提姆:“偽造身份尋找契機,偵探也不是任何時候都有合法調查權。”
塔尼亞:“重點是一顆尋求真相的心是吧。我們誰是福爾摩斯誰是華生?”
提姆看傑森:“退役陸軍暴力主義版華生。”
傑森不客氣回敬道:“咖啡中毒患者兼跟蹤狂版福爾摩斯。”
塔尼亞笑起來,“所以我是什麼角色?福爾摩斯的房東太太嗎?”
“顯然是聰慧迷人的艾琳·艾德勒小姐。”提姆說出口的瞬間就發現這個比喻不太恰當,他迅速轉移話題,報案人哈德森女士居住在伯恩利區第八大街56號公寓,丈夫去世,有三個孩子,目前無業,靠每月領取社會救濟金生活。我可以從外部暫時切斷公寓的供水,然後我們再以維修的名義敲門拜訪,應該就能順利接觸到她……”
聽起來是個辦法,切斷供水和扮演維修工都不難,三人離開咖啡館便按計劃開始行動,等換上工作制服,誰知問題竟然出現在完全意想不到的地方。塔尼亞瞪著面前的人——傑森一臉不高興地穿著鐵藍色工作服,尺寸不合的衣服就像被成熟果肉撐滿的外皮般套在身上,緊繃繃的,襟前幾粒釦子扣不太上,露出裡面工裝背心的一道領口,以及精韌有力的肌肉輪廓,如果再加上修理箱和扳手——她開始覺得這計劃不靠譜了,”世界上真的有這種水管工嗎?“她問提姆,”我是指——正經的水管工,不是pornhub上字尾avi.的小影片裡那種。”
“正經水管工就不能有點業餘愛好了?”傑森哼哼兩聲,“不過——原來你還看pornhub啊。”
“……不如說更像馬裡奧兄弟和桃花公主,”提姆扶了扶帽子,”總之,我們該行動了。”
這才到達目標地點,老舊公寓矗立在同色調的建築叢中,像一排生鏽褪色的風琴管,吹奏出的風都是滯澀枯槁的。繞過光線昏暗的樓梯過道,敲響公寓門,過了不短時間,門後才響起倉促拖沓的腳步聲。門縫拉開,門後站著一個中年女人,穿一身發黃的舊睡衣,頭發潦草地盤在腦後,布滿皺紋的面孔像粗糙螺殼,符合任何一個被家務與孩子消耗殆盡精力的單身母親形象。
她撩起眼皮,疲倦中透出些警惕,“你們是?”
提姆態度禮貌,“我們接到電話稱您的公寓的送水管道出現故障,所以來負責維修。”
女房主在他們的制服和工作牌上掃視一圈,才慢慢說:“你們……進來吧,注意不要碰到傢俱和東西。”
狹小公寓被陳舊傢俱塞滿,木地板邊緣皺起,沙發上窩著一個大概十七八歲的男孩,抱著遊戲機自顧自將搖滾樂放得震天響,有人進來了眼皮也不抬一下,直到被母親呵斥一句“回房間去”,才散漫地撐起身體往房門走,目光瞥過他們一行人,冰冷而警惕。
塔尼亞順著悄悄望過去,臥室門開啟的一瞬間,門後投來另外兩道窺探的視線,隱約能看清是一男一女兩個雙胞胎小孩,目光好奇,不是善意的那種。
她感到強烈的違和感。這間公寓整體上是陳舊的,但四面牆壁卻新粉刷過一般雪白,空氣中隱約能嗅到裝修油漆的刺鼻氣息,木地板的開裂翹邊也不是由於年久失修,倒更接近是被水泡潮,說明不久前這裡被徹底清洗過——為了什麼呢?
簡陋的、卻翻新過一遍的屋子,母親和三個孩子不約而同地在家閉門不出,像窩在巢xue裡守護著某個共同的秘密。一種岌岌可危的氛圍,其他兩人應該也有所察覺,傑森放下修理箱,假裝專注地在廚房水管旁敲敲打打,提姆則開始委婉地套話:“太太,您平常一個人照顧孩子想必很辛苦吧?”
“還好。”女人似乎想笑,卻被某些苦澀意味絆住嘴角,“總不能將他們丟到福利院。”
倒不如說這種事在哥譚還挺常見的。
提姆繼續說:“聽說前幾天您的小兒子差點走丟了,上帝保佑,他還好嗎?”
“他已經回家了,沒出什麼事。”女人有些含糊敷衍,似乎不大想繼續這個話題。
這可不是正常母親在提到孩子失蹤時應有的反應。
塔尼亞決定找機會去公寓其他角落看看,“抱歉,太太,我可以去您家的洗手間看看嗎?那裡的管道可能也需要檢修。”
女人頓時皺起眉,似乎竭力剋制著自己的警惕和排斥,“你們不打算挨個來嗎?而且我不覺得衛生間那裡有什麼故障。”
“保險起見,太太,”塔尼亞面不改色地隨口胡謅,“修建時間較長的公寓樓都需要定期檢修基礎設施,我看您家的地板有被水淹過的痕跡,管道時不時漏水也總讓您很困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