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舞曲iv
地下會場被槍戰亂鬥洗劫一遍,地毯皺掀,桌椅翻倒,血花飛濺,名貴油畫上滿是彈痕,像龍卷風襲擊過的堪薩斯麥田,金黃稭稈麥穗無一倖免。內外所有出入口全部紮緊,剩餘的安保守衛荷槍實彈地徘徊駐守,一隻蚊子也不放過。
保鏢簇擁的大人物們匆匆離場,言語間滿是憤怒怨懟,伴著會場經理點頭哈腰的賠笑。
塔尼亞和傑森換過裝,挑了人流最密集的通道,裝作賓客中最不起眼的一朵浪,隨著人潮推移往前走。就快走出,往外看月亮像鬥大白椰子結在樓林裡,守衛卻剎在半道,挨個核驗身份與邀請函。
塔尼亞撥了撥假發,輕聲道:“應該沒關系,我們做了偽裝。”
——總不會比布魯斯的火柴馬龍還可疑吧。
傑森嗯了聲,受傷失力,半身都壓靠著她。
一步,兩步,越來越接近,終於輪到他們。守衛眯起審視的目光剔來,塔尼亞將剛才順手摸來的邀請函遞過去,核驗沒問題,她剛松一口氣,守衛居然又要求搜身。
幾隻手在傑森身上摸索時,塔尼亞感覺緊張情緒在心尖上跳踢踏舞。他換了一身深藍近黑的西裝,內裡澆滿虛假的糜爛酒氣,用以掩蓋血腥,雙肩開啟,肌肉鬆懈,放縱自然,好像衣服下藏著無數猙獰傷口的人不是他。
搜完他又來搜塔尼亞,只是還沒觸到身體,就被傑森一把攥住擰開,他威脅地眯眼,“碰一下砍一隻手。”
守衛一驚,眼前的男人個高健碩,墨鏡下露出淩厲眉眼,雙目黑釅釅地凹深有色美瞳),讓人想到那種領地稍受侵犯就會發瘋撕咬敵人的兇狠頭狼。危險,這人很危險,守衛下意識摸到槍支和傳呼機。
對戰一觸即發,一旁的女孩忽然將外套風衣脫下,直接扔到他臉上,露出一條血紅絲絨吊帶裙包裹勾勒的身體,輕盈轉過一圈,展示每一處細節,又輕慢地抬起下巴,“看清楚了嗎?”
守衛有點慌,“嗯……啊,但是……”
“你是什麼東西也想拿手碰我,”女孩摘了墨鏡,眼睛是彎俏的玫瑰花瓣,夾雜廣府口音的吐字咬得爽脆又驕矜,“當心我爹地媽咪知道了綁你去填海。”
守衛自然知道今晚來的賓客個個大有來頭,“姑奶奶你別為難我,今天陣勢鬧這麼大,頂頭大佬交代要徹查清楚。”
她撇唇輕笑,“多大個細佬還學社團古惑仔那一套。”
一旁的傑森抬起眉毛,有點意外地看著塔尼亞,印象中她作風偏柔和平穩,從不高調張揚。此時像從含苞萼片裡掙出濃豔花瓣和倒刺,語調咄咄,措辭伶俐,黑發雪膚紅唇的模樣驚心動魄,恃靚行兇的二八港星。
……但是很可愛,每個細節,每張面孔,所有的一切都那麼可愛。
守衛最終妥協,她那一身貼合身體線條的裙子也藏不了什麼,搜身免了,退而求其次地請求她說明身旁傑森的身份。
“你沒看到邀請函?”
“那是您的,您身邊這位還不清楚。”
僵局複現,原本稍微鬆弛的空氣又擰緊。傑森已經有點不耐煩了,毒氣影響還未平息,精神之海上滿是呼嘯的黑風血雨,和伴他一生的躁動憤怒,催促著他去破壞。他跨步向前,動作牽連後腰的傷口滲血。
塔尼亞著急起來,一下子拽住他的領帶,另一隻手攀上脖頸勾低,甜蜜蜜地靠在他肩頭撒嬌。再配合著踮起腳仰頭,面孔靠近錯開,幹脆地將嘴唇貼上他的嘴角。
“……”傑森被結結實實親懵了,半晌才感覺豐軟柔潤的觸感輾轉到唇心,緊密地貼合深嵌,半卷的舌尖探進齒縫勾了勾他的舌,將他牙齦受傷滲出的血絲包容舔舐,手指則搭在後背輕輕安撫。一股滾燙戰慄的快感瞬時滑過脊樑,傷口劇痛與暴戾沖動被奇異抹去,感官內只剩下對方汪著春露的唇齒和彎成月牙的眼睛。
於是下意識的回應堪稱氣勢洶洶,他攬緊她往懷裡按。吊帶裙自後背垂露出大片面板,腰窩被滿是槍繭的粗糙指腹揉出痕跡,另一隻手則託著頭顱深入發根。糾纏的舌尖絞出嘖嘖膩聲,吮吸著下唇啃咬出瀲灩水澤。
有人噓聲也有人指點,眾目睽睽之下卿卿我我實在有傷風化。塔尼亞喘不上氣,溺在狂熱纏吻中,沒法把舌尖從對方綿密啃咬的齒間抽回,感覺快被物理意義上地捏碎了。他今天不對勁,從頭到尾都不對勁——躁動不安,理智閥不穩,換個人塔尼亞都要懷疑是嗑了。
她拼盡全力推著他下巴掙開,牽連銀絲勾斷。他呆呆盯著她,看上去有點茫然的稚拙,簡直像因為被拿走骨頭而悶悶耷拉耳朵尾巴的大狗。
完了,紅頭罩傻掉了。
傑森看著她努力穩住呼吸,抿起快滴血的嘴唇,柔軟冰涼的指腹擦過他發燙的唇緣,故作嫻熟地輕拍他的臉,甜蜜蜜沖他笑,“別急,回去再繼續。”又眼角勾起朝旁邊輕輕一睨,“現在明白關繫了嗎?”
“明白了明白了!”守衛尷尬死了,忙不疊點頭只想請這放浪形骸的大小姐和她的情人趕緊離開,狗男女不要臉他還要臉哪!
“唔……”傑森用拇指摩挲著嘴唇,被塔尼亞拽著快步離開會場,感覺自己似乎真變成了一條被她牽著鏈子的傻狗。
長夜過半,幾個人才在卡珊的安全屋內重新聚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