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死了……
關闍彥茫然,整個人亦是不可控制地顫抖起來,他不敢置信地伸手去探鼻息,早沒了呼吸。皇帝,真的死了!
什麼時候死的?!!!
他抓過元炳手裡的墨筆,他的身體還沒僵。而墨筆上的墨水也未完全幹,冬日天寒,時間稍稍一長,流動的東西皆會凍結,無論是墨汁,還是活人體內流動的血液。
人是剛死沒多久!!!
他不是要進京面聖的嗎?!元炳死了,是誰利用他給自己送的這個訊息?!是誰要他來京城的?!那個幕後之人?!傳說中的“通仙大人”?!
屋外乍現火光,一波快要將元清宮淹沒的人馬堵住了去路。他們手舉火把,幾乎要將頭頂的天照亮,堪比白晝。關闍彥習慣了黑夜,甫一碰強光,目光頃刻渙散。他轉過身去,在寢宮內,看向門外那火海般的世界。
一個黑衣人,生得高大冷峻,年紀約莫三十,氣質陰邪。那人,對關闍彥來說很是陌生,可偏偏又有些印象,是朝中重權之人。關闍彥看著那人撩開鬥篷,露出全貌,陰邪之氣撲散開來,可那死氣沉沉的目光,偏偏在火光中變得愈來愈兇猛,隱忍而瘋癲。
此人並非善類。
“賈……澹……”關闍彥幾乎是麻木地喊出了這個名字。
賈澹微微勾了勾唇,好似大計得逞,他微微抬手,勾了勾手指:“來人。罪臣關闍彥,妄為臣子,篡權某位,深夜弒聖,此乃謀逆之罪!削去官職,押入大獄待判!”
關闍彥暴喝:“你們敢?!”
“我剛入宮,聖人便遭殺,分明是算計!聖人剛死,你賈澹第一時間帶人出現不說,便是吆五喝六,命人押我,你有何資格?!怎麼,都禦史這是也想著做皇帝了?比起我,你才是篡權某位吧?!殺人的是誰,也是你心裡最有數!”
賈澹身後的人馬好似突然被點醒,愣了愣,有人突然嘀咕起來:“這關都督說得有道理啊……話說,太子殿下還有其他的皇子們,怎麼今夜一點動靜都沒有,倒是這位都禦史比誰都著急?”
“這都禦史是陛下多少年的紅人了,估摸比殿下和皇子們都重要吧?”
“沒人去稟報一下嗎?”
“你沒看到賈大人這樣子嗎?誰敢去,不要命了?!”
賈澹對這些閑言碎語毫不在意,彷彿他早就料到會有這出戲。他立馬從袖中抽出一隻卷軸,人人皆知,絲卷玉柄,龍紋黃面,乃是聖旨。
所有人立馬噤聲。便是關闍彥也瞬間凝固在原地,只覺背後冷汗直冒。
“難怪桌案上空空如也,竟放的是聖旨……這賈澹竟將元炳也算計在其中,光是害了人命再誣蔑旁人也不夠……那聖旨,才是真正的催命符……”
關闍彥絕望閉了閉眸子。
賈澹自信展開卷軸,可當它看到第一列字時,便崩潰了。他慌忙將卷軸全部開啟,也還是沒能找到上面想要看到的文字。如今,那聖旨上密密麻麻寫著的,竟是他生平紀事,那些不為人知的過往,還有堪比瞞下滿天神佛都不在話下的罪行。怎麼會!明明,他是親眼看著聖人寫下這張定罪書的!怎麼突然變成了這副模樣?!
關闍彥覺著安靜,睜眼凝眸,立在原地,看著賈澹慌亂不能自己的模樣,也陷入了迷茫。
此時,一個女子的身影,突然從元清宮寢殿的後花園竄了出來。
此女貴氣非凡,舉止亦非常人。等她的模樣完全暴露在火光下的時候,眾人才暗呼一聲:“長……長公主?!”
可當關闍彥透過火光,望向那女子同樣看向她的眸光時,他便明白了。
此女怎會是長公主……而是他心心念唸的意中人啊。他不可能認錯。
魏鬱春,她怎麼會在這裡?!
又怎麼會是這樣的扮相?!
她何時將換臉秘術練得如此出神入化,竟叫人半分破綻都看不出來?!分明,幾個月前,她分明還是杜宅那個連夜描摹塗改著兔皮、手藝稚嫩的少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