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因果迴圈何曾放過任何一個人?
做了惡事,是沒辦法獨善其身一輩子的啊。即便隱華畫師的詛咒是個幌子,可如果杜家沒有這個軟肋,怎麼會被逼到如此境地?
賬本的事解決了,李家人也得付出代價,可偏偏又到了杜家安然無恙的時候。杜家人平安了,可他們卻無一人覺得歡快,遠古的愧念和無形的恨意壓得他們喘不過氣。
於是,杜家人決心拋棄那祖父踩在別人屍體上鋪起來的錦繡前程。
雖然杜明堂捨不得讓家中人因此喪命、受世人指摘,雖然西倉戰役的故事再沒辦法重見天日,但……
不管那隱華畫師覺得他們是自作多情也好,惺惺作態也罷,杜家的後人都會用自己的方式,去償還那代價。
李家塌了,杜家也自甘逃離了。
京城兩大商賈,無一倖免。
除了賬本的修複,如何設計遠離市井喧囂,自然也成了一大難題,這就是杜明堂口中的“金盆洗手”了。
於是,杜明堂這些日子當然是日夜操勞。
眼看,巖下三人,拖著濕漉漉的衣服和身子,終於在夕陽的彼岸處瞧見了一片片徐徐升上天空的濕熱氣,杜家的故事也終於講完了。
語罷,陶明案也好似放下了心中一塊磐石。
關闍彥只覺唏噓,可無奈之下,他還是說:“明堂做得不錯。”
魏鬱春於心不忍,罕見地開口:“他以後該如何?”
“看造化,看個人,”關闍彥搖搖頭,笑起來,“杜明堂這家夥,在哪兒不是他的江湖?”
“找到溫泉了,”關闍彥高抬手臂,指點江山般,戳在猶如鑲嵌在山巔上的丹陽,丹陽下不遠處,就是冒著騰騰熱煙的火山岩泉了。
眼看太陽要落山,山上的溫度也驟降,那巖泉卻還是咕嘟咕嘟蒸著的,煙兒是越來越濃。看來,溫度還是不錯的。
巖泉在矮山上,上山的路居然也是人為用泥土和石塊堆砌成的,年份不少,那山階都被風化得厲害,坑坑窪窪的小洞層次不齊地鋪在上面,彷彿一個古老的遺跡,踏上就覺得心也變得莫名虔誠了起來。當然,這路很不好走,三人起初都不熟練,多次差點被絆倒。
巖泉也是經先人之手改造過的,泉水被一圈石頭圍著,是一個天然的屏障,範圍也大,泉水久無人用,更是清澈無比。唯一可惜的是,周邊好似就這一個溫泉。
男女授受不親,在場三人望著泉湯,面色僵硬,尤其是陶明案的反應格外劇烈,他一向不喜與人親近,跟女子更是如此,雖尋日還可與女子勉強說說話,但這種擱浴湯面前、下一刻就要一起入湯的事,對他來說,簡直是驚世駭俗的惡聞。
他雖對魏鬱春動過心,但也不能無趣到做這種趁人之危的下作事。
他知自己早沒有機會,便收心許久,如今也只是視魏鬱春為摯友,而摯友無分男女。
可如今,關闍彥也在場,他像個無辜入場的第三者,如何不在乎男女之別?
他越發覺得尷尬,不等其他倆人發落,就自告奮勇:“泉湯不如讓給馮姑娘泡吧,在下身子硬朗,撈些水出來擦拭擦拭就好。”
話一落地,他就一副沒眼看的樣子,扭頭跑了。
魏鬱春聽他要把這偌大一片浴湯全部讓給自己,惶然不已,她慌張地看了一眼陶明案轉眼逃竄的方向,又駭然抬頭看了一眼正在若有所思的關闍彥。
這家夥怎麼這麼平靜?!又想著耍花招吃她的豆腐嗎?!
她已經吃過一次大虧了!!!
說起來,她也是昨夜才知道自己吃了虧的!
要不然,她也不會突然變臉,一大早起來就視關闍彥為空氣,對他愛答不理。
她不算完全討厭他,而是隻要一看到這廝,羞赧和氣憤之意就刷一下沖上腦門,折磨得她無數次回憶起群山谷夜裡的羞事!
昨夜。
魏鬱春出門去到院子裡幫母親收衣服,誰知甫一出門,母親也剛好提溜著一件物事朝她拋來,她腿腳也不好,走動時跌跌撞撞,讓人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