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明案遊刃有餘,他說話間,目光還在那三個□□夥計身上逡巡,他在觀察他們的反應。
“此女,是芳櫻樓真正兇手的親妹妹。兇手也是劉翁的大兒子。此子為妹妹複仇,非法購入洞市龍骨香,手刃生父,迷亂周裕之神智,在殺死李乾後故意將斧子塞入周手,讓外人以為周才是罪魁禍首。”
雛菊和玫瑰陷入沉默。
關闍彥看向蘭花,忍著惡氣,問他:“你如今多大。”
蘭花心花怒放,他掐著蘭花指,捂嘴笑道:“哥哥~人家年方二十了。”
“進芳櫻樓多久了。”
“十五年了呢!”
寺廟典座五年前賣子,那時劉春盛之子大概十五歲,算來,也是二十歲,但蘭花十五年前便在樓中了,時間根本對不上。
吳言和阿卟一個十六一個十五……就更對不上了。
但關闍彥還是問了他們,看起來好似是個沒問找問的環節。
吳言乖乖回答:“六年前,十歲時入了行。”
在吳言的拉扯下,一直藏在他身後膽小如鼠的阿卟嚇得抬了一下眼睛後又立馬垂下去,支支吾吾:“五年前……也是十歲。”
旁人未來得及看到什麼,心思細致的魏鬱春卻看到了阿卟方才閃躲的目光,那眼神……深沉得有些可怕,是那種心智成熟的表現,這可跟他外表的單純氣質截然不同……他真的只是個十五歲的孩子?
還是說,她方才看錯了?
此時阿卟好似敏銳地捕捉到了魏鬱春正在打量他的目光,他猛地抬起腦袋,深沉的眸子不見蹤影,倒是單純得像琥珀。
魏鬱春看得清楚,糾結之下,她勸說自己,方才看到的其實都是錯覺罷了。
阿卟埋回了頭,像是察覺到了魏鬱春對他放下了警惕心一般。
陶明案道:“屍坑裡的女屍雖被全部清理了出來,安置在了大理寺的停屍處,因身份模糊,所以久久無人認領。但幼女身份已被識破,我便命人從大理寺處帶了回來,傍晚時你們便會親眼看到有人將其抬過來,正置樓中。兇手若不在乎妹妹便不可能為其複仇至此,其喜歡夜間出行,我們便等候其過來認領妹妹屍體,若是他不來,也沒關系,我會立馬替他親手將屍體焚燒,他定是不希望自己心愛的妹妹死在這處困死她的牢籠裡。”
最後一句話令人毛骨悚然,好似是單單對藏匿在人群裡的兇手所說。並且他向來雷厲風行,說到做到。
“所以,我會安排你們留宿在此一夜。關兄助陣,在重梅軒內設定了千鎖陣,任何風吹草動皆會引起搖鈴晃動。若是五人當中無兇手,陣不動,屍體也不會有人觸碰。若兇手在外,諸位也莫要害怕,我們會護得你們周全。”
有了陶明案這句保證,一直不肯鬆懈的雛菊和玫瑰互相對視了一眼,勉強笑了笑,好似在互相安撫。
語罷,五個人便在四個人的帶領下,入住重梅軒,屋子的損毀程度不一,有需要者自己領來工具去打掃屋子。大概一個時辰後,大理寺的武夫果然抬著一方棺材到了芳櫻樓,其餘人留在原地看守倖存者,陶明案和章念前去接應。
那些武夫雖然理應為他辦事,但一個個趾高氣揚,還是那副瞧不起二人的模樣,對陶明案這種無用的努力嗤之以鼻,還怕跟此人交涉過度,惹了旁人也對他們敬而遠之——要知道,如今大理寺內,人人視二人為瘟神,笑話他們的不自量力。
殊不知,在他們的嘲笑和孤立中,芳櫻樓案將要破解。
武夫們見著了人,毫不客氣地把棺材丟下,還勒索了陶明案工錢,之後洋洋灑灑地離去了,把章念氣得差點要爆炸。
陶明案木然站在門前,眼神有些落寞,無人理解他時的孤獨,他體會了不知多少遍了。
可章念在側,還遇上了關闍彥還有魏鬱春等志同道合之人,他只覺得這種落寞感失去了太多殺傷力。
他目光清朗,居然顯得有些沒心沒肺,他的心性向來如此至純至善,百折不撓。
之後,關闍彥問詢過來,一起幫忙,一行人把棺材抬進了空蕩的樓後院子。為了防止兇手陽春菊靠近作怪,他們拉開了棺材和重梅軒的距離,但為了觀測情況,他們在棺材上也掛了鈴鐺,牽引了重梅軒的陣法,一旦有人觸碰棺材,重梅軒也會起反應。
暮色已至,所有人都進入自己的屋子,要求閉門不出,陶明案將屋子留給章念,他出來守夜,見狀,關闍彥也出屋主動要求一起守夜,以免陶明案一人應付不來。
二人明裡暗裡互相針對,先前還鬥嘴不已,但到了晚上,他們二人卻重歸於好,共同應敵。
他們每人抱劍,各立在重梅軒入口的兩側,等了快三個時辰了,整座芳櫻樓卻還沉溺於死寂。他們二人閉眸調整狀態,可就在將至後半夜的時候,系在軒內一間屋上的鈴鐺響起來了。然後,整個重梅軒的鈴鐺也開始一個皆一個地騷動起來。
“他真的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