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巧,眼下也就關闍彥跟魏鬱春還守在周裕之身側,魏鬱春正見他眉間清朗,似有守得雲開的月明之色,他道:“我還有一事需得驗證。”
關闍彥竟拿出了上次去洞市戎嬤嬤那處搜刮而來的龍骨香餘末,他啟開密封的瓶子,好不容易搓下幾粒粉末,塞到了周裕之鼻腔內,叫他好好聞聞。周裕之咿咿呀呀的,缺了眼珠子的縫線眼直直翻飛,一副靈魂出竅的樣子,他很是著迷於此,也表明,他知道這個味道,很熟悉,一聞此香就彷彿身臨仙境。
諸人還以為是他被陽春菊下了此香,結果一問才知,他喚樓中女子去他閣中表演、任由他玩弄時,他就拿這種香迷暈這些女人,在與這些女人們雲雨之時,他會嗅進此香,同女人們一起沉淪飄飄欲仙的雲海。
五人質問他此香何來,他卻詭異地笑著說——“龜大仙給的,你們也要嗎?”
至此,他就只會嘻嘻哈哈地傻笑,無論別人問什麼,他都不回答了。
關闍彥跟魏鬱春眉頭齊皺,因為他的情形跟洞市那個神棍模樣的阿拉翁相似,都是賣著關子就不繼續說關鍵了。
章念一邊聽杜明堂說話,一邊吐槽一波:“咦,怎麼又變成王八大仙了?神經病吧,難不成那陽春菊還有做龜偶的癖好?”
關闍彥篤定:“龍骨香唯陽春菊所有,管它是男是女,烏龜蜈蚣的,一直在背後搞鬼的一定還是他,此人狡猾,從不透露真容,莫要被矇蔽了判斷。”
“周裕之神志不清,分不清現實與夢境,應是早就被陽春菊下了龍骨香。陽春菊藉此令周裕之去拆穿關昀洲的真面目,同時還不會自暴身份,即便途中他真的出現了引導他去做這件事,周裕之也會對此毫無知覺。”
魏鬱春預感不妙:“而這段時間,關昀洲剛好容貌期限將至,又急於尋找隱華畫師複原面容。”
其餘人齊聲道:“如此掐點,莫非是陽春菊算好了時間,借周裕之刺激他,逼他去尋隱華畫師?!所以也有了接下來杜宅賬本失竊、放化屍水,還有春桃酒宴勝如意瓶的事發生了。”
“如今,我算是可以確定了。陽春菊才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芳櫻樓失火是他所為不說,他還特地將周裕之安插在此,讓別人以為與他有關的關昀洲也參與了樓火案,一箭雙雕,統統嫁禍,金蟬脫殼,好生熟悉!”
關闍彥吃過那陽春菊的虧,再談此事,口吻嚴厲,隱有恨意。
魏鬱春道:“早先我便猜測過,關昀洲在最初並不知道麵皮的製造者是隱華,如此就不可能存在誰刺激誰的道理。這背後是有一個能告訴他隱華畫師秘密的推手的,而這個推手毋庸置疑就是陽春菊。他想利用關昀洲,就定要抓住他的弱點,他先讓周裕之警告他,然後再出現,告訴他要恢複容貌的原因。”
“真正的窮途末路是周裕之窺得身份秘密,還有面皮期限將至的雙面夾擊,從不是單單其中一個原因。”
陶明案評價:“威逼利誘。”
其實此時,他講話略有些放不開,好似還忌憚著關闍彥瞞他身份的事。
眼下種種都已推出陽春菊便是幕後主使,但關闍彥依舊咬定:“陽春菊充其量不過是此事的主心骨,真正的勢力所在還藏著呢。”
杜明堂哀嘆:“如果在最開始給關昀洲偽裝身份機會的人不是陽春菊,他後來又怎麼告訴關昀洲麵皮的來源是隱華?”
魏鬱春可是跟關闍彥一起,親耳聽過南禺盤龍山通仙大人所作所為的人,她思路老道:“那就只能說明陽春菊,和去年秋末洩露訊息利用關昀洲的人只是一夥的,但絕不可能是同一個人。”
“一夥的?”關闍彥回憶起南禺邪術與信徒們的種種事情,覺得可笑,“說不定也是利用關系罷了。大勢之人利用陽春菊,而陽春菊再利用關昀洲,環環相扣,如此才合理。若陽春菊真是大勢所在,是不可能讓我們發現他的存在的。”
事已至此,他們便無需再繼續留在這處陰陰森森的寨子裡了。
末了,關闍彥順手把周裕之揍暈過去。
杜明堂收拾殘局。
而陶明案正督促章念加速言述周裕之迫害樓中女子的文字,章念壓著下唇,分外專注,嘴裡念念有詞,把周裕之的混蛋行為一字不差地寫得明明白白。
當然他情緒激動,保不齊會在裡頭搞點添油加醋的東西。
魏鬱春直抒己見:“周裕之堅稱李子非他所殺,我們也許應該重新徹查一番李子的死因。”
陶明案一聽,察覺這應是他能辦好的事,忙道:“此事交由我來辦,驗屍的仵作會留下筆記,我尋來即可。”
魏鬱春對他一笑。
關闍彥看著他們二人你來我往的情形,方才還對陶明案贊賞有加的心情突然煙消雲散了去,他冷哼一聲。
夜風襲地而來,霧氣騰空,蝙蝠起夜,螺旋起飛,在天空圍成漩渦模樣,叫聲嘔啞嘲哳,聽得人背脊發涼。眾人趁著夜色之前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