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間突然起了怪風,那種額前發絲擦面而過的感覺,是再多的幻覺都堆砌不起來的。
有人!
關闍彥無比熟悉這種人在高速行走時擦動風聲時的動靜,衣擺幾乎被撕裂的尖銳摩擦聲,帶他回了上個月月底被黑衣人引入霧林時的場景。
一樣的作風,難道是和那些黑衣人們一撥的家夥?這死性不改的樣子,當真是“是出同門”。
這些拼命鼓動風聲的家夥們,絲毫沒有被山中古怪的東西迷幻到。
他倒吸了一口涼氣,又回憶起這波人在進入馮家行兇時,還特意用蒙汗藥將馮家夫婦和馮巧兒迷暈的做法,瞬間想通為什麼這山為何如此古怪了。定還是這些人使的妖法,只是這次做得實在太隱蔽,這麼久了,他居然才發現他們的身影。
魏鬱春也很快察覺到了異樣,她看到了關闍彥愈漸難看的神色,心中有了定論,低聲沉道:“到底還是黑衣人出手了。”
“出師不利,本以為山中當真沒有他們的存在,打一開始就沒往這方面想。呵呵,還有這些隨著霧氣湧入體內的迷幻物……倒黴啊。”
關闍彥皮笑肉不笑地提了幾把嘴角,幾近涼薄,在近乎暗無天日的林翳下,有種說不出來的古怪和陰森感。
除去這次,這種表情,魏鬱春目前還只在馮家遭兇、他竭力殺敵時才會瞥見一隅。可那次冷冷的模樣中,至少還會透露些許鄙夷之態。
這次卻除了涼薄,就只有涼薄。
可見,不同於之前經歷,他這次絕對是碰上了更不好對付的硬敵。
魏鬱春心知肚明,給他帶來壓力的,除了行蹤詭譎的黑衣人們,便還有她。若不是她在身邊,他興許還能不計任何得失、大開殺戒。但正是因為她在,他便需要分心來照看自己,叫人徒增了顧慮。
她不希望自己成為累贅,主動提道:“你放心,我不會拖你後腿的,待會兒不要太在意我。”
本以為平時臭屁利己的關闍彥,會在此時不遺餘地地排斥她這個麻煩。可正是患難之下,他的真性情才會被暴露無遺。
在他眼裡,魏鬱春這些話跟自暴自棄沒什麼區別,他煩躁地退到她身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斥道:“說什麼風涼話?不想添麻煩就別鬆手,我不希望你在我手裡出什麼事!”
“你,”魏鬱春一怔,可又感覺到掌心裡對方傳來的源源不斷的熱氣,她就知道這不是幻覺,她心中一動,“好,我絕對不會鬆手。”
風圈已經越來越大,圈中裡的二人皆身著潦草布衣,手中無武器,完全一副待宰羔羊之樣。
此時,關闍彥默默從腰間摸出因慣於防身而經常性攜帶的小刀,雖然遜色,但總比什麼都沒有強。
他小心警惕的動作沒有逃過風圈中黑衣人們的眼,他們大概有六七人,暫時分出了一兩個從風圈裡面出來,前後夾擊,向關闍彥沖刺過去。
依舊是這種路數,關闍彥早就親身領會過了,他已提前預判,如果不早點將前後這兩個家夥解決掉,風圈裡就會再出來幾個人,將他的左右出路都封死。
分明他已有對付他們的經驗,分明他們人數遠不及霧林的多,雖然武器簡陋,上次的鐮刀卻也沒好到那裡去。
看似不是難事,難就難在,眼前快要糊成一團的黑影。
此時,他才終於明白了,這些家夥們的風圈戰術究竟有什麼樣的優勢。只要被針對的人不習慣於黑夜作戰,抑或是被迷暈了腦袋、變得暈頭轉向,這些風圈就能最小化地降低他們行動的存在感,再在此基礎上出其不意,派出攻擊的人,於無形中化有形,讓對手幾乎沒有還手的餘地。
他已經和後方一個家夥交了手,那黑衣人估摸是個心高氣傲的主,眼見他只是個普通的村人,動手間明顯是鬆懈的,擺明瞭是對他瞧不起的。
可正是這種瞧不起,讓關闍彥很快就戳中了他的弱點,黑衣人腰間中刀,血流如注,他和魏鬱春一身素衣皆落了好幾條血印子,血腥無比。
“閉眼別看了。”
他騰出一句話的功夫對正緊緊貼著自己的魏鬱春提醒起來。
緊接著,前方黑衣人被他狠狠踹了一腳,這一腳功力匪淺。
他雖沒看到黑衣人被踹到了那裡去,卻聽到了對方擲地時猛烈的撞擊聲,那家夥好似朝一種石頭似的硬物撞上去了,當場口吐好幾口鮮血,瞬間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