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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闍彥這頭已經裝暈過去了,他事先還特地給自己框定了一塊地方。
既能保證自己舒坦,還能保證自己和魏鬱春之間有所距離。
真武湯入腹內,好似沖入了一大股熱騰騰的江流,將堆積在內服的濕濁氣通通往四肢擠壓,手腳難免冰涼,但身體是越發清爽。他在感慨陸子禮雖怪但的確有幾分本事。塌另一端躺著的魏鬱春飲下大半湯藥後,嘴巴也安分了下去,不再和擱淺的魚一樣叭叭著唇。
外面晴光鋪在眼皮上,一陣涼風突然刮進來,好似給身上蓋上了一層冷冷的綢緞。關闍彥雙手擱在腦後,靜靜地躺著,聽到另一畔傳來魏鬱春越來越輕盈的呼吸聲,好似一陣親飄飄的霧在耳邊繚繞。如此情景,竟讓他由衷生出歲月靜好之感。
他感覺到屋子旁通向開著西窗的東側屋子的廊道裡,傳來一陣不緊不慢的腳步聲,應是陸子禮的,那個方向也正好通著他女兒的屋子,估摸要去尋女。
不知過了多久,他神智越發清晰,聽不到周遭任何聲響,他有意將敏感之處偏移到陸子禮所在的地方,可還是沒有結果。
關闍彥微起身後看,卻見大敞著的窗子裡依舊是女孩安睡不動的身影,陸子禮像是蒸發了一般,他清楚地記得他並沒有從廊道往返。
又過了幾個時辰,陸子禮的腳步聲再度響起。他在庖廚摸著什麼東西,一直摸了許久,外面天光越升越高,好似快到中午時。一陣飯香飄逸而來,牽動了遠在東屋的關闍彥空蕩蕩的腸腹,到現在除了藥湯外什麼都沒吃,之前沒覺得什麼,食慾一被勾起來,渾身就似被螞蟻爬滿了一般,餓意難以消解。
陸子禮將飯菜端進東屋,穿過空地和走廊,再度步入更深處的第二排東屋。
一些碗筷碰撞的聲音在那裡響起,約莫兩柱香過去後,聲音就消失了。睜眼一看卻見陸子禮的身影又憑空消失了。
關闍彥貌似明白了什麼。
同早晨一樣,陸子禮消失一陣後便又出來了,回到院子中,步入草堂,不知在搗鼓什麼玩意兒,一陣陣異香從中飄出來。
同樣被飯香勾起食慾的魏鬱春昏昏沉沉地睜開了眼,她腦袋燒了許久,暈睡許久後,腦袋還是沉地同被灌了鉛水一樣,重得幾乎動不了,身子和四肢也是如此。
“這兒是哪兒?”甫一睜目的魏鬱春看著陌生的藻井,還懵懵然著,說話的聲音也小的很。
“醒了?”關闍彥在塌的另一頭說著。
魏鬱春循著話音,緩緩撇頭,見著一個蓬頭垢面的男人一手撐著腦袋,雲淡風輕地看著她。
他模樣很滑稽,整個人好似被炮轟過一樣,別有一番韻味。
她聽出關闍彥的聲音在刻意壓低,越發感到不明所以。
“和你說個有意思的事情。”他意識到魏鬱春注意到他後,索性不發聲了,慢慢動著唇,讓對方看著唇語了意。
魏鬱春呆呆地點了點頭。
“我現在在裝暈。”他一開口就是這段驚世駭俗還叫人摸不著頭腦的文字。
魏鬱春:“?”
關闍彥索性將昨晚的經歷簡單地說了一遍,魏鬱春張著的嘴巴久久合不上,末了比出幾只口型:“你晚上翻牆進來過?”
“這個倒不是重點,主要是昨晚的動靜太過詭異,保險起見來看看罷了。”
關闍彥突然扯出一個話題來:“還記得和我們一起在王二郎那邊,吃過饅頭的小孤女嗎?送我們草蛐蛐的。”
魏鬱春虛弱地頷首應他。
試探些許後,關闍彥還是沒覺著草堂那裡有什麼起伏的動靜,心裡有了底子後,他索性側著身子往魏鬱春這頭湊得近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