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崇明殿都回蕩著她的笑聲。
皇帝驚惶後退了三步。
“一等軍侯,”秦愫喃喃重複著。她從地上的屍首中拔出一把劍,注視著鋒利劍尖,“那我今日請陛下赴死,也封陛下為一等軍侯,如何?”
“放肆!”皇帝終於流露出慌態,面對這個弱質女流,竟覺可怖,“你母親忠君報國,除魔衛道,為了江山社稷壯烈犧牲。你竟敢造反!你大逆不道!”
“忠的什麼君,報的什麼國?”秦愫緩緩提起劍。劍尖劃過地板發出令人心悸的摩擦聲。她拖著劍,在地上留下一條筆直的劃痕,“你身為君主,卻貪生怕死。崇明殿殿門緊閉,我母親死在階下。你午夜夢回良心可安?偌大家國,忠臣良將,滿朝文武。竟要讓一個婦人去守國門,去保住大梁的江山社稷,難道不可笑嗎?”
“那是楊虎臣無能。若不是他誤判,麒麟又怎會攻入長安。楊家犯的錯,楊家人來償還。”
“楊虎臣該死,他的仇,我已經報了。”
“是你殺了楊虎臣。”
“不僅如此,我還整垮了驅魔司,殿下猜忌良臣,束手無策之時,還是喊著楊玉文來救駕。”
“你,你這毒婦,”皇帝打了個哆嗦,“都是你從中作梗,矇蔽了朕。”
“驅魔司是陛下問罪的,楊玉文是陛下停職的。”
“秦家謀反,當誅九族,”皇帝指著她的鼻子,大喝道:“朕要誅你們九族!”
“秦愫謝主隆恩。”
秦愫屈膝行禮,然後提起劍。劍架到了皇帝的脖子上。
皇帝頹然跌坐在龍椅上,渾身戰慄。
“你要弒君?你敢背千古罵名?”
“這一天我已經等了十年。”
“放肆,放肆。”
“君父受命於天,卻讓婦孺抵命。楊虎臣該死,難道陛下不該死嗎?”
“朕也想救她,”皇帝崩潰大叫:“朕也想救她,救不了她。”
秦愫雙手握劍,高高舉過頭頂。砍下,她被震得腕骨發麻。又是一砍,她控制住顫抖的手,血濺三尺。皇帝跪在龍椅下爬著走,用手捂住瘋狂飆血的脖子。秦愫踩住他的龍袍,砍了第四下。皇帝發出慘叫。和當年釘入棺槨的鐵釘聲重疊。
秦愫睜大眼睛,看著他死,只是重複落劍的動作。提起,砍下……直到叫聲歸於平息,蔓延血泊濡濕她的鞋襪。她的手臂脫臼,劍刃捲起。崇明殿一片死寂。秦愫才停下了動作。龍袍千瘡百孔,包裹的身軀變成一攤爛泥。
秦愫扔掉了廢劍,報仇雪恨。結束了……
十年夢魘終於結束了……
她的仇恨蟄伏在這具卑弱女身下,日複一日,不斷淬煉。破土而出,化作猛虎。
她要殺人償命。誰說女子的恨意,只能化作棉裡針,說什麼忍辱負重,爬上龍床,殺他的孩子害他的女人。做一個翻雲覆雨的專寵貴妃。隔靴搔癢的傷害,怎麼夠!嫁做太子妃,離間父子,骨肉相殘,貓抓狗撓的攻擊,怎麼夠!
她為何不能光明正大登上通天臺,提著袖中刀,把恨之入骨的敵人一刀一刀砍成爛泥!楊玥保衛的是江山和百姓,不是你。你這懦弱自私的蠢貨,濫用權術的蛆蟲,披上龍袍的惡鬼。所有人都可以死,為什麼你不能死!
睜大狗眼好好看,是誰在殺你!
我在殺你!
去死!下地獄!
秦家部將步入崇明殿,拜倒在秦愫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