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一眼巡捕,城裡情況大概很不好。耽擱下去對誰沒有好處。權衡利弊,不可能真的至滿城百姓性命於不顧。
楊玉文掏出楊家玉符,扔給趙志雄,道:“調人!”
趙志雄面色凝重,上前道:“大人,我們若動了,便是抗旨。”
楊玉文道:“沒聽到外頭在死人嗎?”
趙志雄道:“我們還是等宮裡旨意下來……”
等下旨,黃花菜都涼了。來回兩個時辰足夠鬼祟把十萬人吸成幹屍。
楊玉文提刀步入雨中。他分得清輕重緩急,還真的能當縮頭烏龜,讓天下人罵他們楊家人是孬種嗎?楊玉文不顧趙志雄阻攔,一意孤行,斷然喝道:“傳我令!即刻出發,全力斬殺邪祟,不得有誤!”
上司已下決定,趙志雄也無有二話,道:“是!”
楊玉文翻身上馬,在雨中狂奔。雨水澆透了他的頭發和眉毛,衣裳緊貼胸膛包裹心跳。他緊握長刀,馬踏長街。身形如一道利箭劃過水面。
城中魑魅魍魎,群魔亂舞。中了邪的百姓自相殘殺,伏妖司弟子與鬼怪搏鬥,官兵朝著半空中飛揚的黑霧砍殺。大雨滂沱,人聲鼎沸。
楊玉文提刀斬下一人頭顱。那人屍首分離,頸部噴血,還走著,四處噴灑。又是一刀,正中胸口。屍首跪倒在地,被楊玉文一刀拍了個魂飛魄散。怨鬼尖叫聲猶如斷弦破鋸,猛然炸了耳膜。楊玉文提著滴血刀,馬蹄踏過死屍。
他殺掉了十幾個被鬼祟附身的百姓,留下一地形狀各異的屍首。
驅魔司人馬外加雜役,駐守長安,粗略估計有一萬三千多人。
他們訓練有素,久經戰場。魚貫而出,順著街頭巷尾分出經緯。很快,混亂戰局起了變化。他們撞到中邪的百姓毫不猶豫砍死,趁鬼祟來不及附體下一個即刻抹殺。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紅色溪流順著巷道磚瓦奔騰而下。
鬼祟比妖魔弱小,並不難殺,只是數量龐大,且混雜在人群中。這種不惜人命不計代價的殺法迅速體現出巨大的效率優勢。伏妖司控制不住的局面,在他們手裡開始扭轉。
隨著時間流逝,百姓奔逃離散,街頭空下來,驅魔司入場,鬼祟們的猛攻和擴張遇到了阻礙。禦林軍兵馬隨即趕來支援……
百姓們爭相藏於房屋地窖,點火燒香,驅散鬼祟。伏妖司用馬車裝著符紙分發給他們。在楊玉文的濫殺下,怨鬼折損眾多,進攻稍緩。因城內暴亂,低階妖獸傾巢出動。
城中徹底亂成了一鍋粥。
妖魔鬼怪,末日之景。
楊玉文勒馬回韁,奔向月橋盡頭。那兒的天空掛著個黑色月亮。不是月亮,是濃霧,鬼祟從霧中源源不斷湧出。似黑鴉,似蒼鷹。那是亂象之根源。
一般只有荒年死人多,或是戰場墳場,才養得出這麼多的怨鬼。山鬼頭目為魈,如今年歲太平,怎麼會冒出一隻魈來?
楊玉文擅長降妖除魔,不喜除鬼。小鬼難纏,好陰私詭計。且鬼以氣聚,不好殺,非得一隻一隻拍碎捏死魂飛魄散方算完。尋常降妖除魔的法子難以派上用場。這打蚊子似的殺法耗費精力,少不得想個一錘定音的殺招。
楊玉文翻身下馬,握住楊家祖傳長刀。刀背銀環搖晃,他的掌心劃過刀刃,血染在刀刃上,凝結成紅霜。楊玉文道:“不肖子孫楊玉文,請老祖宗們出山。”
他口中念念有詞,刀背上白霜唰唰抖落,霜點如螢火墜地。朦朧鬼影在一個人身上重重疊疊,隨楊玉文揮刀向前。千百人揮刀,動作同步。刀尖所向披靡。上千只怨鬼被砍中,伴隨刀光落下,消散無蹤。與捉妖師纏鬥的小鬼齊齊陣亡,被鬼刀砍死。
捉妖師大為驚異,不知發生了什麼,齊齊抬頭望向楊玉文。
白光中的人形明亮刺眼,恍若金剛怒目。
楊玉文離地而起,腳下轟出大坑。他飛出十幾丈高,身影與黑月重疊。進而黑月當中裂開縫隙,迸發白光。黑月竟然被他的刀一分為二,霧靄朝兩側散去,躲在霧中的魈露出了廬山真面目,那竟然是隻房屋大小的巨型骷髏頭,由千萬只小骷髏頭組成。
小骷髏頭扭曲擠壓,組成一張扭曲的臉,像是不斷翻湧的藤壺。
就是這麼個惡心玩意,從鬼塔裡跑出來作祟。
是誰把它養到這麼大的?
魈的小嘍囉被楊玉文全部砍死,又被一刀削去了偽裝。戰局扭轉。捉妖師等扳回一城,士氣大振,面露喜色,舉刀助楊玉文之威。
魈頓時發怒,腦袋震動。眾人突逢變故,如臨大敵,不敢輕慢,紛紛擺出陣型。緊接著,在眾目睽睽之下,依附在魈身上的小骷髏唰唰剝落。它們從天而降,掉入長安。
第二波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