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很小。”江落道。小得讓人難以忍受。
“那大王什麼時候回去?”
“快了。”
“等發情期結束嗎?”
現在結界已破,江落可以去找傅溶了。
內丹回到她的身體裡,她眼睛亮出紅光,轉瞬熄滅。她攥拳,辟邪珠陡然炸碎,四分五裂。斷了線的珠子零零碎碎掉在地上。力量重新回到她的身體裡,再也沒有任何人能攔住她了。柳章也做不到。江落起身,剛振作,又坐了下去。
她一陣頭暈,不行,時間不夠了。傅溶可能在百裡之外,來不及去找他。
青禾攙扶著她:“大王,你不能這麼忍著。”
江落深呼吸,努力冷靜,道:“我知道。”
青禾望著她,猶豫了一會兒,目光鄭重而虔誠,“我認為我配得上大王。”
江落這才意識到自己有很多選擇。她望著青禾,伸手握住他的臉,青禾低下頭遷就她,兩人臉對著臉,能看清彼此的睫毛和眼中倒影。江落用拇指抹掉他嘴邊的糕點渣,“你勇氣可嘉,可我們分開太久。你沒有時間適應我,你可能會死。”
“大王的內丹一直住在我的身體裡。”
青禾抬眼注視著她,水光盈盈,道:“我能夠承受的,大王不妨試試看?”
他趕赴萬裡而來,只為江落。江落身體的躁鬱,在他出現之後,緩解了許多。她沒有那麼狂躁得想撓牆了。顯然,妖精不可能對抗自己的天性。他們的味道是適配的。這種事情,你情我願,能配合最好。青禾出現對她來說是最優解。
在江落看來,什麼廉恥和道德都無關緊要。
柳章把事做絕,留給她輕飄飄一句勿動雜念,就忽略她的一切沖動。她幾乎走投無路,她甚至得感謝青禾的出現。妖精就應該和妖精待在一起。直到現在,江落才意識到自己以前鑽了太多牛角尖,走了太多彎路。
其實她一定要跟傅溶在一起嗎?也不一定吧。之前是勢在必得,後來遭受柳章屢屢阻攔,她被激起好勝心,非要得到傅溶不可。越是禁令,越是想打破。她得證明自己什麼都能搞到手。她看上的,必須是她的。
壓著一層一層的枷鎖頂風作案,明裡暗裡瘋狂攻城掠池,到後頭跟柳章作對的刺激感甚至超過了傅溶本身。傅溶變成了勝利品,是她打敗柳章的證據。所以傅溶跑了,她那麼怒不可遏,急火攻心。難以接受。拋開那一切不談。
失去傅溶是個失敗的恥辱。
退一萬步來說,傅溶跑了就跑了唄,她何必急於一時。等這陣子過了,她再想辦法找他就是。柳章還能一輩子關著她嗎?傅溶還能永遠不回來嗎?江落拿回內丹後冷靜許多,想通了很多事情。甚至對柳章的恨意都沖減了許多。
其實柳章未必有她想得那麼惡劣。他可能沒想到江落的發情期會嚴重到要斷尾求生。他可能只是單純地以己度人,認為自己清心寡慾能做到的事情,江落也能做到。
柳章頂著大雪飛回楚王府。
結界破了,辟邪珠碎了。他能想象到最壞的結果,是江落失控,殺掉楚王府所有人。他今天應該早點回來的,他應該寸步不離守著她的。柳章從沒有這麼後悔過。如果江落殺了人,他們師徒倆都死不足惜。
江落要是殺了人逃跑,落到楊玉文手裡,後果更加不堪設想。驅魔司倒臺,楊玉文蟄伏起來,對楚王府虎視眈眈。江落絕不是楊玉文的對手。柳章既怕她害人,又怕她被別人害了。魔血在她身體裡這個秘密如果公開,那將是場巨大災難。人人心生覬覦,成千上萬的貪欲會把江落拖進地獄。到那時候,柳章可能都保不住她了。
柳章推開楚王府大門。
幸好,他沒有聞到血腥氣,楚王府安然無恙。
柳章如釋重負,心頭大石落地。看來江落還是有一絲理智在的,沒有把事情做絕。一切都還有餘地。他恐慌情緒稍微有所平複。本以為會遇到血流成河的一幕。他走向江落的院子,想看看她到底怎麼樣了。他送了金丹和食物給她,她吃完之後,好好睡一覺,應該不至於失控,為什麼會沖破結界和辟邪珠呢?
難道江落已經跑了?不對,他能感覺到她的氣息。
江落還在家裡。
柳章望著花繁葉茂的院落,茂密花牆將這方天地圍得水洩不通。他撥開藤蔓,被刺紮了手,不顧刺傷推開了門。裡頭傳出笑聲。柳章愣住,大腦完全空白。他甚至怔住了。屋裡有兩個人,除了江落,還有個男妖精。這令柳章始料未及。
那個男的是誰?
“大王。”青禾注意到江落的臉色變了。
“噓。”江落比劃噤聲手勢。她聞到了柳章的氣味。
某種強悍的力量正在朝他們正在逼近,是捉妖師。門從外頭被人一腳踹開。鞋履碾壓草葉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江落耳尖微動,扭頭望向門外。柳章來了!來得比想象中更快。她剛把辟邪珠沖開,柳章就來了。他早不來晚不來……
江落暗罵了句髒話。
他一進來,屋裡的氣場便發生了變化。
江落當機立斷,撲在青禾身上,把他壓在花叢中。柳章察覺有人破壞結界。以他的脾性,可能會二話不說沖上來就殺了青禾。江落第一反應就是把青禾護在身下,控制在自己的保護範圍內。她比任何人都瞭解柳章,他什麼都做得出來。
逆光中的身影站在不遠處。
江落與柳章對視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