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苦不疊,扭頭從樹上跳下,跑去摘橘子。上回江落操控他,讓他去襲擊柳章,他到現在都還內疚後悔呢。要是這回又中招,光著屁股在大家面前跳舞,那他不要活了。他快哭了,師兄幹嘛讓他來照看這位祖宗呢。這不是要了他的命嗎。
溪亭哭喪著臉跑遠。
江落目送他背影消失,冷哼一聲。
她收回目光,靜靜等待。那群人肯定坐不住。
修士們缺乏共識,彼此不信任,都怕別人佔便宜。僅僅等了一刻鐘,便有人起來飛行巡視,探查麒麟蹤跡。一口燜鍋出現冒泡的,擋也擋不住了。三三兩兩開始落地,準備去林子裡找。羅盤不管用,就各憑本事,先到先得。
反正地方就那麼大一點,總能找到的。下去的人來來越多。
林園阻止無果,不得不向柳章請示,道:“師叔,他們非要下去。”
柳章望著這一幕,心情複雜。
忽然,林中一聲巨響。大家的視線都彙聚過去。
巨響的中心冒出縷黑煙。
“誰在炸土?”有人大喊了一聲。
“我炸的,怎麼了,”那人理直氣壯,“麒麟就在下面,炸一炸,就冒頭了。”
“你這麼亂炸能行嗎?”
“守株待兔不可取,咱們必須主動出擊。”
修士們隔空傳音,大喊大叫,各有各的主張。有一波人同意炸土,把麒麟炸出來。另一波人覺得此舉過於激進莽撞,可能會激怒麒麟,導致它暴走。這邊人反駁說,暴走又如何,這麼多人,怕個毛線。人海戰術都能圍死它。激進派的鄙視保守派,奉勸膽子小的趕緊跑路。保守派瞬間暴怒……場面亂七八糟。
事關尊嚴之戰,誰甘心落後。
玉清觀呼籲同心協力,他們的聲音很快被唾沫星子淹沒,變得微不足道。
林園如實向柳章稟報:“黑市賞金已經漲到兩萬五了。”
難怪這群人全都瘋了。兩萬五,不是白銀,是黃金。有多少人一輩子都沒看到那麼多錢。到底是誰在幕後翻雲覆雨,激化戰局?覆水難收,柳章已經不可能約束大家的行動了。連環炮的動靜不時炸響,山裡到處冒黑煙。
這架勢很可能引發火災。
羅盤依然沒動,麒麟無比安靜。
柳章感覺到哪裡不對勁。麒麟剛開始非常躁動,被這麼多人圍困,它是恐慌的。可不知為何一下子鎮定下來。連狂轟濫炸都難以驚動它。它鉚足了心思,死也不動。
為什麼呢?
江落手指點在樹枝上,橫劃一道。
羅盤齊齊向北指。
所有人低頭看羅盤,繼而望向北方。只見那頭山體抖動,樹林騷動。麒麟的脊背拱出地面,把五個捉妖師撞飛上天。尖叫聲響徹雲霄。他們驚慌失措。
江落指尖猛然下劃。
麒麟出現在東面,一口咬住大樹,把樹上的人摔出去。
變故突生,僅僅發生在一剎那。麒麟的速度快得像瞬移,大家還沒反應過來,已有兩撥人中招。有人大喊道:“麒麟出來了!它在那!”
眾人齊齊響應,湧現那頭。麒麟卻又消失在地底。
再次出現卻是南方山坳。
大家猛然折返,卻又撲了個空。麒麟神出鬼沒,蹤跡難覓,在地底下活動,彷彿地鼠一樣靈活,來回跑。把大家溜得漫山遍野到處跑,時不時兩撥人撞在一塊頭破血流,時而誤入峽谷被卡在裡面。麒麟樂此不疲地玩著貓抓老鼠的遊戲,誰也無法跟上他。
江落俯視戰局,只動用手指頭,非常好玩。
她把大家玩得精疲力竭、氣喘籲籲。
全場之中,唯有柳章沒動。他提著劍,還站在樹梢上,亂象之中唯一的定數。他清晰看到,麒麟的運動軌跡並非毫無章法,而像是看了天眼,它知道哪裡人多,知道往哪走最省力。對整個地形以及戰局瞭如指掌。它在引誘大家奔向死路,自相殘殺。
以柳章的瞭解,麒麟似乎沒有那麼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