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婉見她們紛紛倒戈,自己勢單力薄,難以為繼。今天白吃了個啞巴虧,還弄花精心準備的妝。她氣了個七竅生煙,當場甩下臉子,要走。大家勸她冷靜。賞花會尚且在進行當中,筆墨紙硯都準備好了,公主還沒讓散場。趙婉先走,那是大不敬之罪。
趙婉什麼也都顧不上了。
秦愫見她如此氣躁,留下來也是勉強,便讓人派車送她回去,順帶回稟公主,說趙婉身體不適,先行告退。公主無有異議。趙婉走了就走了吧,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其他人繼續回到賞花廳。無人議論落水之事。
花廳內分為寫詩和作畫兩組,一人一張桌子,以屏風隔開,免得相互幹擾。
大家靜靜落筆,鴉雀無聲。
秦愫監察全場,發現江落趴在桌子上玩筆。
秦愫走到她跟前,俯身靠近,輕聲問:“怎麼不試試?”
江落坦然道:“我不會。”
秦愫道:“是不會寫詩,還是不會作畫?”
江落道:“都不會。”
秦愫道:“楚王殿下尤擅丹青,難道未曾教你一二?”
柳章那麼忙,哪裡有功夫教她畫畫。
江落看著宣紙無言以對。
秦愫察覺她為難。來都來了,重在參與。特意來赴賞花宴,若什麼都沒嘗試,便回家去,有什麼趣味。秦愫提筆蘸墨,放入她手中,道:“畫景抒情,原也不難。你既然多長了眼睛,想必洞察入微,看到的東西比我們更細致。何愁不會作畫。”
江落被她鼓勵,仍有些遲疑,“我不知道畫什麼。”
秦愫道:“把你賞荷之時,心裡想到最美畫面複現出來就好。”
“就這麼簡單?”
“是,”秦愫點頭,“簡單得很。”
桌上顏料齊全,宣紙鋪陳,等待畫師大展身手。畫畫本就耗費功夫,其他人早已開始。江落想了半天,才落下第一筆。秦愫留她自己發揮,並未幹涉。足足過去兩個時辰,寫詩那組的狀元榜眼探花都分出來了。
這邊的畫還沒畫完。
天色將晚,秦愫讓人送公主回暖閣休息,先用晚膳,沒畫完的點蠟燭接著畫。
人漸漸少了。秦愫在花廳陪守,大家陸續完成大作。
秦愫一一看過,畫得都不錯。
有聚焦細節的,畫尖尖小荷立蜻蜓。有畫大寫意的,只用墨粉兩色著筆,大片暈染,意境幽深。這一幅深得秦愫青睞,想必能排到前三。
還有一副別出心裁,畫深秋時節的枯荷殘葉,以盛見衰,顯頹唐之氣。畫者心思敏感悲觀。明明是盛景,卻想到悲時。秦愫輕輕搖頭,看來不像是福壽之輩。由畫窺人,由氣觀運,比算卦問神更加深刻入骨。秦愫看完幾幅,心下自有判斷,倒有些好奇江落畫了什麼。
她在那搗鼓許久,是最後一個離開的。
秦愫秉燭近觀。
昭陽公主忽然來了。
秦愫翻過畫紙,扣在桌面上。此舉十分突兀。
“怎麼,”昭陽公主納悶,道:“江落畫得很難看嗎?”
“公主怎麼來了?”秦愫不動聲色捲起畫紙。
“我來瞧瞧,誰的畫排第一。”
“明日分出勝負,公主自然知道了。”
“怎麼還要等明天,難道佳作頗多,你也分不出。”
“是,”秦愫將畫紙收入畫筒中,神色晦暗,道:“我明天要去請教楚王,讓他來定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