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飽後,常煙雨命人送些糕點來,卻是左右等不來那偷懶的小二,正欲去催,便見一膳夫端了梅花酥上前來。
糕點酥香,泛著梅花幽香,江洛橋笑盈盈,偏見了那膳夫面色驟變,當即便低了頭。
可那膳夫腳步頓停,端詳了好幾眼,仍是小心翼翼地喚了一聲:“沅溪?”
江洛橋不應,他卻未放棄,放下酥點又湊近喊了一聲:“沅溪,當真是你!”
不錯,江洛橋一眼便認出來了,這便是祖父曾為她許下的親家,高父高術波。
高術波與祖父關系不錯,兩家離得也近,相互照拂著過日子,一來二去便為獨子女定下了這門親事。
雖說高家搬離洛州許久,高術波卻似乎並未忘卻此番姻緣,一見江洛橋便提起自家兒子:“泓年他……”
不待他說完,江洛橋便抬頭打斷了:“你可是認錯人了?”
他一愣,分明是從前容顏,眼前此人眼中卻無純善,倒是處處現著精明,因而江洛橋一發問,他也不敢篤定了。
“這可是安國公家的嫡女,你可仔細些,不可冒犯了!”常於信先將高術波拉開,只怕沖撞了江洛橋。
“是……”高術波縮回了手,又悄悄看了一眼,才唯唯諾諾答道,“是認錯人了。”
只怕再逗留露了餡,江洛橋只好找了個由頭離開。她心亂如麻,走得又急,一不慎便撞上了迎面走來的郎君。
那郎君帶進滿身的濕氣,江洛橋低著頭,見他鞋面已濕了大半,踏進來帶了一列的水印。
她下意識致歉,卻被那郎君伸手拉住,二人由此對視上,熟悉的黑灰色淺眸將江洛橋拉入往日的回憶中。
她與高泓年算不得兩情相悅,只是兩人相熟,又有長輩做媒,湊合過日子倒也合適,有時他幫她搗藥,有時她幫他揉麵,大家夥都安樂,奈何二人無緣,意外錯過至今。
“沅溪?”他輕輕喚了她一聲。
沅溪。
江洛橋有些恍惚,許久沒有人喚過她的姓名,眼下卻萬不敢應,祖父仍無蹤跡,安國公嫡女的身份絕不能失。
因而她默不作聲,冒雨跑了出去。
“兒子,那是沅溪吧?”高術波走到高泓年身旁望著雨簾中逐漸模糊的背影,“可她為何不認我們呢?”
高泓年沉著臉不知想些什麼,一句話也未語,攙扶著老父親便歸了家。
方入家門,眼前便出現一郎君,坐著輪椅,正淡漠地盯著他們。
高泓年常年不在京,高術波也只窩在後廚,因而二人均不認得這便是威遠侯府的庶子,只當是強盜入室,正欲轉身離去,便聽聞“嘭”地一聲門關了個緊實,一護衛冷臉守在門邊上。
“你們要什麼?”
高泓年單手護著父親,緊緊盯著裴恪手裡的刀,心中打起了鼔,卻未曾退後半步,可見是個有骨氣的。
“方才你們在雲客軒所見之人所想之事,都給我爛在肚子裡,否則……”裴恪輕輕抬起眼皮,面上未見絲毫用力,那把刀卻掠過頭頂被尤七穩穩接住,“否則這刀插的便是你二人的腦袋了。”
高術波何曾見過這樣的場面,腿早已抖得不成樣,唇色發青,雙唇上下動著偏就是張不開,只好如搗蒜般點了好幾回頭。
裴恪看了眼高泓年,看出他是個孝子,便也不多作話,拿捏住了高術波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