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引娘跪在前方,認出了那是國公府的二娘子,皸裂的雙手頓時無處安放,見江洛橋面起怒色,茶盞隨之從她耳邊飛過,砸在了身後的牆上。
“鄒氏,你好大的膽子!”
碎裂聲使她身軀一震,捂住了右耳,當即便趴下磕頭。
“二娘子,讓你與家人離散多年實非我本願,國公夫人之命我不敢不從啊。”
江洛橋見詐出了隱情,心中暗喜又不免緊張,面上仍是威嚴之色。
“那便國公夫人生産那日前因後果給我一一說來。”
“那日夫人說是遇上山匪驚了胎,匆匆抬進我家的醫館,我便如往常一樣接生,可誰知那竟是個死胎!”
她細細想起當夜的情形,是個夏夜,無風無雨,本是再尋常不過了,豈料她如今想起還深覺膽寒。
“那時我阿孃在隔間替一婦人接生,也是個早産的,夫人聽聞是個雙生女,便以身份作壓,讓我二人把那死胎換了其中一女。”
江洛橋聽著,已然透心涼。
所以婁氏說自己乃母親閨友,又說母親自願將一女贈予,都是騙她的,不過為了一己私慾讓一家人生生分離,還將妹妹教成了這嬌縱蠻橫的模樣。
婁氏!
她一拳砸在桌上,目中寒光滲入鄒引孃的骨髓:“所以,從始至終,那婦人都不知她還有一女?”
“正是。”
鄒引娘頭埋下,心中直打鼓,見江洛橋走近,本能地捂住了右耳,卻並未有痛感,而聽聞面前人說:“我會替你安排住處,你若敢亂跑,不消得我殺你,安國公夫人便先要了你的命,你可知曉?”
她捂嘴瞪著眼珠子著急忙慌地點頭,那事之後,母親很快便病逝了,她一個人東逃西竄撿了條命茍活下來,左耳卻再也聽不到任何了。
“民婦明白,一切聽二娘子差遣。”
常煙雨命人將人帶了下去,轉頭見江洛橋發呆,還是問她:“定瑜,你打算如何做?”
“她養育了我這麼多年,可正因為是她,我才與生身父母分離多年,若非我起了疑,恐這輩子都被蒙在鼓裡。”
“我……我也不知如何是好。”
江洛橋著實是亂了思緒,她不是盧瑤貞,並無這些年在安國公府的記憶,雖是惱恨婁氏,卻也不知是否該替妹妹做決定。
若父親母親知曉此事,又是否會不顧一切將妹妹帶回家呢?
常煙雨知道她一時不能接受,把手搭在她肩上以示安慰,並未勸她做決定,只是分析了當下的情形。
“你別著急,此事她還以為瞞的好呢,如今你既已知曉,主動權便在你手裡,是走是留,皆由你說了算,想好了再說。”
說得不錯,江洛橋也沉下心來,婁氏明知她非盧瑤貞而編造謊言來欺騙她,其中定有更大的陰謀,況且祖父還未知下落,此時斷不是攤牌的好時機。
細想罷,她攀上常煙雨的手腕,豈料對方悶聲叫疼,把手抽了回去。
她把衣袖一拉,竟是一片淤青。
“你這手怎麼了?”
“不小心摔了。”
常煙雨垂眸,又欲把手抽回,這次江洛橋使了力,再細看傷痕。
“不對,你這是被打了,誰欺負你了?”見常煙雨支支吾吾,她板下臉來,“你今日不說清楚我就不走了。”
“是呂旭。”常煙雨鬆了口,“他昨日來找我求和,我不願,推拒之下便……”
“他還有臉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