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安雪搖著撥浪鼓逗孩子玩,帕子拭去吐出的口水,笑得一臉柔和。
江洛橋上前去行禮:“參見賢妃娘娘。”
“定瑜來啦。”盧安雪把人拉過去,將撥浪鼓遞到她手中,“來看看你表弟。”
如今祐文帝的三個皇子已經到了要娶妻的年紀,不成想還能在這個節骨眼得一小皇子,本應當有為人父的欣喜的,可江洛橋方才見他看都不看一眼,反倒是有些厭嫌的,帝王無情之心此刻深深映在她心中。
盧安雪不知她在想這些,在妝臺上擺弄了好一會兒,轉頭便將那紅蓮血玉鐲套進了江洛橋的手腕。
江洛橋一驚,忙要摘下,可盧安雪喝住:“本宮賞出的東西,可沒有收回的道理。”
見江洛橋不動了,盧安雪才伸手擺弄著她的發髻,複開口:“本宮入宮時還能抱得動你,轉眼間你都這麼大了,該嫁人了。”
江洛橋隱隱覺得這是盧安雪將她傳召過來的原因,心下一緊,再回過神時,那撥浪鼓已不知何時又回到了盧安雪手中。
她低了頭,回道:“定瑜還想多服侍母親幾年。”
“聽聞你選了裴恪做夫婿。”賢妃將孩子交給乳孃,坐回到主位上,“他曾是才貌雙絕的狀元郎,你對他有愛慕之心是正常的,可他現下的情況你也清楚,今日宴上若非我替他說話,只怕他自身難保,將來還如何護得住你?”
盧安雪有意將自己對付葉昭儀的把戲抹了去,可江洛橋不是傻子。那些算計的心思江洛橋不是不懂,只是不願終日惶惶不得安生,你算計我我算計你,何時能了?
只聽聞她說:“娘娘,您為他說話不是幫他,是因裴芙阻了您的計劃吧?”
“放肆!”
一個茶杯堪堪從江洛橋額角擦了過去,並未見紅,她定了定心,又見眼前人開了口:“你覺得本宮心狠?你若是也經歷過,你的選擇亦會如此。”
畢竟是自己侄女,又備受家裡寵愛,盧安雪終究沒下狠手,只當她還小,不諳世事,說教得多了,便也懂了。
“你要知道,你日後要嫁的不是人,而是他的前途、他的權力。”
此言語間所想與盧瑤湘大差不差,可不知為何江洛橋卻難茍同。
後來她才想明白,盧瑤湘所為,是管住一個男人以此來獲得他手中的權力,可盧安雪所為,究其根本還是在討好上位者,既是討好,那在這四方天地中命就是交由別人手上的。
可盧安雪好似癲狂了一般,繼續說著,她的眼中閃爍著對權力的渴望,愈燃愈烈。
“陛下登基那年本宮便入了宮,榮寵十八年。如今本宮老了,爭不過了,可你不同,你還年輕,入宮來,你我姑侄同心,定能助安國公府重回巔峰!”
江洛橋無法想象,自己被困在深宮之中,日日費心思討好與父親一般年紀的男人,那是何等煎熬!
於是不再思索,她盡量使自己的語氣更委婉些:“娘娘,此事恐怕需與母親商議。”
“本宮知嫂嫂寵你愛你,可這麼多年,你佔盡安國公府的榮光,斷沒有白白享受的道理。”
只一句話,便讓盧安雪變了臉色,兩道霧青色的彎眉驀地往中間擠,見好語勸不通,便卸下偽裝,開始恐嚇威脅了。
“瑤貞,你知道的,本宮有一百種方法讓你屈服。”
江洛橋迎上那淩厲的目光:“那便試試吧。”
祖父曾是宮中禦醫,卻滿身傷病難自醫,幸得先皇恩惠,準他告老還鄉,才得以在家鄉洛州頤養天年。
及笄那年,祖父讓江洛橋發誓,此生不入宮。
今祖父下落不明,她更不敢將曾經誓言拋之腦後,即便因此惹怒賢妃,也不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