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你莫要犯糊塗,也並非我瞧不上二嫁婦,只是她家擺明瞭厭棄你,你若上趕著去倒落得人家白眼。”
瞧著她絮絮叨叨,心知她是上了心了,便也不想直截了當拂了她的意。
於是,裴恪問她:“那你可知,那盧娘子是京城大戶安國公府嫡女,安國公又豈會讓寵女嫁與我?”
“歇了這心思吧,日後莫要再提了,也少與她來往。”
玉婆婆張著的嘴這下也難閉上了,嘴角的粗紋漸漸隆得更深,終是默默低了頭,嘴裡唸叨著“可惜了,可惜了”。
江洛橋不知玉婆婆唸叨了她一夜,回到府中時盧藺容還未歸,暗自慶幸躲過了一劫。
可她憂心著常家兄妹之事,加之傷口泛疼,一夜未眠。
總歸是該幫人幫到底的。
翌日,她特意尋了一眾高手前往呂府。
投了刺,江洛橋被請進呂府,主君呂嚴匆匆在正廳候著了。
“盧二娘子大駕光臨,不知是……”
呂嚴笑得滿臉堆了肉,先未聞有小娘子拜訪主君之例,可這位安國公府二娘子行事無拘,又是安國公的掌上明珠,自然也不敢怠慢。
可待他漸漸看清來人時,是笑也笑不出來了。
“呂大人可還認得我?”
江洛橋不請自坐,來了便沒打算給呂嚴面子,今日帶了隨從,可比昨日氣勢了不少。
“昨日是我有眼無珠沒認出娘子來,還望娘子恕罪。”
呂嚴忍不住連續幹咽,他不日便就任光祿寺卿,若此時得罪了安國公府,那可就大手一揮都能讓他前途盡失。
此刻他心中將常煙雨上上下下淩遲了一遍,若是尋常靠山還能應對,卻是個人人皆知的硬骨頭。
江洛橋做足了派頭,茶杯蓋在杯沿出颳了兩下卻並未喝茶,反倒是放至一旁,幽幽地掀起眼皮問他:“那你覺著,我今日登門拜訪,所為何事?”
呂嚴縱橫官場幾十載,也算是個老狐貍,本是不將江洛橋這等丫頭片子放在眼裡的,可那安國公的爹和大理寺少卿的兄都不是善茬,是以他心中不服卻無可奈何,只好將衣袖一揮吩咐下去。
“去,把夫人叫來。”
常煙雨很快便被帶了過來,慣是低著頭的模樣,嘴唇處新添了兩道疤,便可想到她昨夜又受了怎樣的非人遭遇。
身後跟著的呂家二娘子呂菱穿金戴銀,濃重的妝面有如戲子上臺,她撇了撇嘴甚是不屑。
此刻,江洛橋更加堅定她今日之舉。
她過去牽住常煙雨的手,感覺到她瑟縮,反而握得更緊了些。
“常娘子,你莫怕,你今日想做什麼,都有我擔著,你只管說。”
可常煙雨抬頭,雙肩內扣,雙目無神,手指盡數藏進袖中,打落了江洛橋的手。
“你走吧,我什麼都不想做。”
“你放心,我乃安國公府嫡女,他不敢將我怎麼樣,你也莫要擔心連累了我,今日前來,我便是有意助你脫離苦海。”
江洛橋說得分明誘人,常煙雨卻只淡漠地瞧了一眼,再低了頭,緘默。
她不願就此放棄,奪過青榕手中備好的和離書呈現在常煙雨眼前。
冬日細碎的日光打在一旁的青釉八稜瓶上,射出的光芒直達宣紙,和離書中字字如活了一般跳入常煙雨眼中。
她終於有了反應,顫抖著聲音問:“娘子能助我和離?”
江洛橋未作言語,只給她遞過了印油,看著她將手印摁上,潸然淚下。
呂嚴在一旁瞧著,氣得險些喘不過氣來。
“這……盧娘子,恕我直言,豈有上門來管人家家事的道理?”
“這道理呂大人若不想講,鬧上公堂也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