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那人明顯愣了一瞬,“在下那夜說的不是假話。世子為何就是不信!”
“那好,我給你個機會說清楚。”
應祉帶著那人往暗處走,邢七作勢也要跟去,看見郎君使了個眼色,只好在原地等候了。
“閣下可以說了。”
“郎君在北疆時是否被一夥人圍堵過?”
應祉眉頭一皺,厲聲道:“你跟蹤我?”
“在下不敢。”衛明抱拳,坦言道:“郎君,那夥人也是認出了郎君,這才追蹤了一路。在下直言,郎君與璟王殿下生的極為相似,許是這樣才致他們逾矩了。”
應祉嘆了聲氣,“天下模樣相似的人十有八九,本官確實對璟王不識。”
他好說歹說,希望壯年能就此放棄。
可惜他拱手一鞠躬,堅持道:“郎君,你可知今日的鎮國將軍應暉,也曾是璟王帳下人。當年先帝駕崩,藩王謀反,璟王尚在病中。哪知部下和藩王裡應外合,逼得璟王殿下也背起了謀逆的罪名。”
璟王殿下與王妃在封地生活安詳,少與皇室來往,拿著王位享有的食邑便足夠安度餘生。可惜世事難料,先帝崩殂,北方幾個藩王意圖謀反,璟王無心摻和。可惜他們偏偏惦記上了盧州那塊地方,買通了左行軍隊伍,以朝廷派的曹將軍一行遇襲為由頭,引得璟王殿下前去支援。
不料那只是藩王一黨設定的陷阱罷了,璟王殿下一心向朝廷,最終卻被藩王殺害,落得個賊子的罵名。
女帝登基,應暉領著一支軍隊前往長安歸降,事若成,方可保住璟王妃的遺腹子。璟王妃生下世子殿下後,得知了王爺遇難的訊息,悲痛難抑,以致拋下世子而去了。
“郎君,你就是璟王之子啊,當年朝廷緝拿叛亂軍,璟王勢力首當其沖,若不是應暉忍辱受降,您怕是也要在朝廷追殺中……我們蟄伏了二十年,當年跟隨璟王的人大多已撒手人寰,老的老死,病的病故。在下是撐著最後一口氣也要來長安見世子啊。”
應祉眉間怒氣凝結,低吼:“你可知你在說什麼。大逆不道的話若是被旁人聽去了,可是要掉腦袋的。”
衛明雙膝下跪,抱拳懇切道:“世子殿下!這段塵封的歲月您不知,也許是將軍不希望您沉湎於過去,可惜,您畢竟貴為璟王遺子,事情的真相您得知道。璟王殿下的清白您得替他討回啊!”
“夠了!”應祉雙手緊握,努力剋制住顫抖的嗓音。“我再說一遍,鄙人只是大理寺少卿,不是皇室人,你莫要再來找我了。否則,移送官府!”
應祉轉身離開,留下落寞的衛明怔然。
若是以應祉的性子來說,他不該失禮的。其實是源自他心裡也慌張了,他沒有去理清他話中的邏輯,而是一味地想反駁他說的不是事實。
事實如何,是啊,他一問父親便知了。
回到家中,應祉先是去洗身子,趕路回京一身塵土,換上一身幹淨衣裳才去見父親。
應暉在書房看書,滿室檀香。香爐裡飄出縷縷輕煙,應祉走過,吹散了煙波。
“父親。”應祉向父親作揖。
應暉放下書,“你回來啦。北疆一行可還順利?”
應祉去父親跟前坐下,“除去連日連夜的風霜雨雪,其餘苦不算什麼了。”
應暉笑了笑,“這樣看來,為父讓你去軍營是否是正確的決議?”
拿起父親斟的茶,應祉淡笑道:“是也。”
“不過……確有一怪事。兒子在北疆時,被一夥人跟蹤過。”
“哦?”
看見父親驚慌擔憂的神色,應祉連忙解釋:“倒也無大礙。他們並未攻擊我們三人,且只是跟了一小段路,便離開了。”
“但……”應祉故意將剛才的經歷說了出來,“我回府路上,也有人攔住了我的馬車。”
“阿祉,你話裡有話。”應暉露出從未有過的厲色。
“他說我是璟王殿下之子。”
……
霎時間,書房裡氣氛壓抑,二人不言,靜默相坐。應祉打破了這尷尬的處境,訕笑道:“這怎麼可能呢?一個瘋子的話罷了,莫要牽連到我才好。”
“阿祉。”應暉嘆了聲氣。“罷了,你已大了,事情如何你自有判斷。”
“先帝駕崩時,藩王叛亂,璟王慘遭藩王設計害死,且被汙衊成了逆謀反叛之首,世子尚在襁褓中,逃亡定是不妥。王妃將世子囑託給我,便攜帶了一部分軍隊逃亡,後……全軍覆沒。我便帶著世子向朝廷投降,上繳了全部兵器和士兵,女帝才對我放下了戒心。”
應暉此時看向應祉的目光摻雜了無數複雜的情感,“世子殿下化身我兒,撫養到了今日。阿祉,你所遇之人也許就是璟王遇襲後那批殘存至今的人。他所言不假,阿祉,你就是璟王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