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仍舊皎潔,而那一片在月亮之下的桃花瓣也仍舊在清風浮動、桃枝搖曳間紛紛攘攘的往下落。
一彎方才還沸騰的似要人間蒸發的池水也早已平靜無波。夜風蕩面間也只有微漪泛起。一切似乎也沒有什麼改變。
李靖一步一步走出程府,倒也沒有人敢攔他,因為他是郡尉大人。夜色裡,那飄飄的長髯,風霜的臉,還有那一雙有些朦朧的眼不再是那樣的雍容慈祥,而是泛著恐怖的猙獰。
一間屋子裡,閃爍著渾濁而孤獨的火,一盆熱水,不斷散發出水霧,將整個屋子烘的暖暖,待水霧漸稀之時,兩根精壯的手指探入了水中。好似在試水溫,又過了一會兒,他才將那兩根手指從水盆裡取了出來。
不知為何,那兩根手指的指甲縫裡竟然有絲絲縷縷較淡血水溢位。看著那微微泛紅的血水溢位,他好似想到了什麼可怖的事,只見他的目光中露出了驚懼的光。
燈火闌珊,輕紗幔帳,一個明豔動人的人兒,赤身於青絲幔縷之中,一顰一笑是那樣的攝人心魄。
一雙明澈的眸子有著明顯的悸動。那一雙還算英俊的臉上,泛起了微微的紅,只是當兩片唇貼在一起之時。
猛然間他一個健步跑了出去,留下一句足以讓單冰冰方才凝聚的生命支柱破碎的話語,“對不起,我接受不了。”
淚水從水靈靈的眼中溢位,在那一張美豔的臉上綻放著傷心的異彩。他是個好人吧,沒有再要她來了,沒有再瞧得起她了。
那一雙滿是迷茫的眼眸又望向那一片桃花,夜色裡,藉著燭火看去,儘管距離有些遠,那一片桃花仍舊有些美麗的色彩。
儘管他很同情單冰冰,只是他仍舊無法接受。他唯一能做的只是找出那個傷害不幸的單冰冰、讓那一顆脆弱的心再一次破碎的人。
步子一步步朝那間屋子走去,不緊也不慢,聽著這有頻率和節奏清晰的步伐,給人感覺來人很是謹慎。
當越靠近那間屋子,程咬金的面色越發凝重,有刺鼻的味道傳出,以他多年打架的經驗不難判斷出這是血腥味。
只是單冰冰已經不是處子之身又怎麼會有血腥味?他的步子變得越發謹慎,步子也慢了些。
連遠處那夜風吹起桃花瓣發出的颯颯聲,也會讓他的餘光瞥過去。
他的眼底好似倒映出一柄泛著光亮的利刃,只見他就地一滾
匍匐在草地上的他微微抬眸,這才看清,原來是夜風吹著屋子裡的殘燭閃爍發出的。
一個女子一絲不掛,口裡和喉嚨已經結了血痂,而地上是一灘凝固的血。一隻白皙的手的手指好似被什麼啃噬過,已經不見了約摸一半,而剩下的一半已經被幹枯的血液裹成血紅色,失去了本來面目。
目光又在地上仔細看了看,那地上還殘留著一小塊一小塊的細肉,甚至還有一些斷骨。
程咬金想,這不是禽獸所為,而是人,如果是禽獸,恐怕會把這些肉、這些骨吞下去,又怎麼會只是啃噬拋到地上。
他的面目變得有些驚懼,是何人竟然如此殘忍,竟然生生將那樣漂亮的手指咬下來。
程咬金的目光又在屋子裡仔細看了看。
淺藍色的綢裙,紫色的肚兜,悉數入眼,卻始終沒有看見那另一半手指。
程咬金為彩珠穿戴好衣物,抱起她,吹滅蠟燭向屋外走去,屋子裡仍舊有血腥味縈繞,夜風吹起帳帷發出絲絲聲,那一件漂亮、整潔的香閣,變得越發陰深,恍如鬼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