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蘭盈病了, 陸夷光前去探望, 見她精神還好便放了心, 之前病了兩個月, 這才好, 真怕她又纏綿病榻。
夏蘭盈歉然一笑, “不是什麼大病倒叫縣主擔心了, 沒注意著了涼,養上幾天便好。”
“那阿盈姐姐好生休養。”陸夷光笑著點了點頭,觀她神色, 確實不像有事的樣子,陸夷光還發現,她眉宇間較之從前少了幾分輕愁, 整個人看著都舒坦了些。
這變化源於夏蘭盈想通了。
那些不堪的經歷, 都是她做的一個噩夢,只是一個夢罷了, 因為太過真實, 所以她差點當真了, 但是夢裡的事情怎麼可以當真。
誠然, 現實裡她真的私奔了, 但是她並沒有如夢裡那般和白宇辰成了親, 還在一個偏僻的小縣城裡定居下來。
在逃跑的路上,她做了這個夢,冷汗淋漓的驚醒。靈臺驟然清明, 她知道自己錯了, 大錯特錯,所以她親手結束了這個錯誤。
那天他在岸邊洗帕子,站在他身後的自己輕輕一推,他掉進了水裡。
她站在岸上,看著他在水裡掙扎,滿眼的不敢置信悲傷絕望,他好像還哭了,就像夢裡那個被八百兩銀子賣掉的自己。
幸好,那只是個夢而已。
知道她私奔過的人,只剩下幾個至親,知情的下人不是被處理了,就是在父兄那裡。
外人不會知道的,絕對不會知道。反倒是她自己,再這麼惶惶不安下去,一不小心就會引起懷疑。
夏蘭盈如釋重負,如同從枷鎖中逃離,大錯尚未釀成,她還可以重新做人。
說了幾句慰問的話,轉達了南康長公主和陸見深的關切,陸夷光便告辭,“那阿盈姐姐好生歇著,我走了,改日再來看你。”
夏蘭盈讓夏蘭彤替她送陸夷光出去。
“這官燕就是好,姑娘看,這盞形又厚大又完整。”紅袖奉承,“長公主可真疼姑娘,賞下成色這麼好的燕窩。”
夏蘭盈彎了下嘴角,長公主威嚴不失慈愛,陸夷光活潑不驕縱,陸見深溫柔有擔當,她會幸福的。
……
紫竹院裡,楚玉簪心事重重。昨晚她覺崔嬸神態有異,回來避了人一問。萬不想崔嬸竟然說,大概兩個月前彷佛在徽州的客棧裡見過女扮男裝的夏蘭盈,據崔嬸的描述,她還是獨自一人,神色倉皇。
楚玉簪想不明白,什麼情況下,身為夏家的大小姐,會以那樣的形象出現在徽州的一家小客棧裡。
她認識的千金小姐,就那麼幾個,最熟悉的是陸夷光,每次陸夷光出門都是前呼後擁,哪怕是穿著男裝遊玩身邊也不會不帶下人。
獨自一人?神色倉皇?
會不會是崔嬸認錯人了,人有相似。夏姑娘是揚州人士,好端端怎麼會出現在徽州。
被她這麼一問,崔嬸也不確定起來,一會兒說自己還沒老眼昏花,一會兒又說難道看錯了,沒個定數。
楚玉簪越想眉頭皺的越緊,腦子裡閃過什麼又抓不住,思來想去,咬咬牙讓崔嬸去下人那打聽下訊息。
崔嬸在公主府住了半個多月,倒也認得幾個掃地的丫鬟婆子,她要打聽的也不是什麼秘密,轉了一圈就打聽明白了。
“夏姑娘是在揚州守母孝,二月裡出孝,正要回京的時候,病倒了,說是六月裡才痊癒的。”
楚玉簪眼皮跳了跳,那麼論理夏蘭盈不可能出現在徽州了,那會兒她正在揚州病著。可要是不論理呢,神色倉皇?
“嬸子,你確定沒看錯人?這種事不能講可能,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楚玉簪鄭重其事地看著崔嬸的眼睛,嗓音粘滯乾澀。事出反常必有妖,若真是夏蘭盈,此事不同尋常,陸夷光一家對她恩同再造,她不得不多一句嘴。
被她這麼看著,崔嬸手心裡捏了一把汗,猶疑不定起來,“我,我也不是很確定。”
楚玉簪擰眉,“崔嬸,你再好好想想到底是不是。”事關重大,若崔嬸都不確定的話,她怎麼去說。確有其事還罷。萬一子虛烏有,那就是她搬弄口舌,挑撥生非,夏蘭盈可是陸家未來的大少奶奶。
她在陸家本就處境尷尬,出了這等大差池,只怕更無立錐之地。
崔嬸支支吾吾,曉得茲事體大,垂了垂眼,“呃,匆匆看了一眼,這都過去這麼久了,我也不是很肯定,就是瞧著挺像。不過夏姑娘怎麼可能出現在那種地方,這人難免有長得像的,像是姑娘您,不都說您與仙逝的大姑奶奶有五分像。”不然也不會這麼順利認祖歸宗。
楚玉簪覺有理,然還是有些不放心,緩下神色溫聲道,“嬸子,你莫有壓力,你細細回憶下,還有沒有其他細節。”
回憶半響,崔嬸也沒回憶出其他線索來。那這說還是不說,無憑無據,就一句可能,楚玉簪登時左右為難,猶豫不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