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不能說出來呢?
為什麼要一個人走向深淵?
他忽然想起,在進入第十一世界前,他和蘇明安悄悄聊了一會。因為他察覺到,蘇明安自從拍賣會回來,一直情緒不佳。
那天,他輕輕叩了叩蘇明安房間的門。蘇明安竟不在補覺,而是坐在鋼琴前,手指虛虛按在琴鍵上。
聽到開門聲,蘇明安看向他:“怎麼了?”
呂樹站在原地躊躇了一會。
“你和主辦方打了什麼賭?”呂樹突兀說。
蘇明安睜大雙眼,完全沒預料到呂樹會問這個,他明明沒有和任何人提起過賭約。他立刻遮掩道:“什麼賭約?你在說什麼?”
呂樹確定道:“你肯定是和主辦方打了賭。”
他確實不知道蘇明安和主辦方聊了什麼,但是他能猜。
蘇明安慣於把他自己當作籌碼,而呂樹能敏銳地察覺到主辦方對蘇明安的窺視,所以呂樹會猜到。
“……如果我現在說不,你會安心回去睡覺嗎?”蘇明安說。他感到震驚,呂樹是第一個看出了他與主辦方有賭約的人,就連諾爾都沒有提及。
“我不會,我知道你肯定打了賭。”呂樹說。
蘇明安將手指從鋼琴上移開。
沉悶一聲,他合上了琴蓋。
雨聲淅淅瀝瀝地在窗玻璃上響徹,陰影投到他們之間。一人坐在窗戶以左,一人坐在窗戶以右。雷聲閃爍時,乍白的電光宛若降臨的白線,攔在他們之間。
白髮青年的半張臉龐也隱在了黑白色的閃爍裡,他眼裡沉澱著陰影:
“如果最後註定是悲劇,我寧願你一直在副本里,蘇明安。”
蘇明安側目望著他,沒理解呂樹的語中之意。
“你什麼意思?”蘇明安說:“最後怎麼會是……悲劇?我們會贏的。”
“我是說,你的悲劇。”呂樹說。
蘇明安斂了斂眸。
呂樹太敏銳了。
對於蘇明安而言,確實無論如何都是悲劇。但對於翟星與隊友他們而言……這大機率會是皆大歡喜的結局。
窗外風急雨驟,螳螂種下的百合花在雨絲中搖擺,發出啪嗒嗒的響聲。
斜斜的雨水落到鋼琴鍵上,蘇明關上了窗。
“咔噠”一聲,好似所有的緘默都終止了。
又一道雷聲,乍白的電光照亮了二人。
“你跟主辦方打了賭對不對?賭的是翟星會不會陷落,要是你贏了,主辦方就放過翟星,要是你輸了,你就會被拿走……”呂樹低聲道。
蘇明安鬆了口氣。
呂樹很敏銳,但呂樹終究沒能猜到正確的賭約。代價……其實只需要蘇明安償付。
所以呂樹仍然以為,只要他們贏了,一切就有好結果。
“嗯。”蘇明安展開笑顏:“被你猜出來了,呂樹。”
他又騙人了。
……他還是成為了自己最瞧不起的小騙子。
窗外的月光最後一點消逝了。
黑夜覆蓋時,房間裡沒有一絲光亮。
那雙漆黑的眼眸,像是黑夜裡微亮的辰星。沒有多少光,卻就在這裡。
“蘇明安,如果你最後真的贏不了,請讓結局不要到來。”呂樹似是察覺到了什麼,忽然站起身,雙手撐在桌面上,拔高聲音:
“如果一腔努力付諸東流,結局到頭來沒有任何收穫,那一開始就不該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