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的過去。他曾經因為爭奪家中權力,迫害過他的弟弟,後被驅逐出家族。如今方舟即將遠行,也許他和他的弟弟能夠再世交好。
“我向您敬酒。”第二位舉杯的是我的朋友,昕月。她玫紅色的髮絲垂在肩頭,眼眸如同盛放的玫瑰:
“若是能轉世輪迴,我不想再迷茫了。”
我知道她的過去,她曾經迷戀過一個位高權重的上位者,被戀愛迷昏了頭腦,不過我還是有必要糾正她。
我說:“我們的壽命還是會於百年內終結,無法突破人類的限制。我們只是將自身的人格與記憶化作硬碟,儲存於一代代後世身上,並非是傳統意義上的‘轉世輪迴’。他們只是像我們、承接了我們的責任與意志、自稱我們的轉世,卻並非我們。”
我的理念很簡單。
人的生命不過百年,資料儲存下來卻能存放千年之久,因此,只要將‘我們’刻印在資料上,存放於我們的靈魂中,去自動尋找與我們契合度最高的後人,就能渡入後續輪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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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涉及了靈魂,又涉及了言靈,實施難度很大,但好在我已經有了解決方案……只是暫時還不能公開。
“誰知道呢?”昕月聳了聳肩:“就像薛定諤的貓,不開啟貓的盒子,就不會知道貓的死活。雖然伱說只是把我們拓印到硬碟上,但我們的靈魂也存在了硬碟裡,誰知道我們算是活著,還是死了?也許真的算是轉世輪迴呢?”
我沒有與她探討這個,科學側與魔幻側的交匯本就複雜,誰也不清楚轉世是否算我們活著。忒修斯之船的爭論持續已久,沒有定論。….
“轉世後,我會成為一個什麼樣的人?”第三位舉杯的是我的學生。他靠在斜斜的屋簷上,天空的煙火描摹著他西方化的容顏,他眯著黑亮的眼睛,朝我笑了:“我說,你能操控轉世嗎?我想當個貴族,你能幫我弄弄嗎?”
他的手肘頂了頂我的腰:“或者,讓我當一個自由自在的吟遊詩人?反正千年到來之前,我們做什麼都行吧。我就想抱著把琴四處唱歌。”
我喝了口橘子汁,酸澀的液體刺入喉嚨。這些人身上的酒味很重,令我感到有些飄飄然。我推開了他,他又黏了上來,我不禁說:“蕭影,你離我遠點。”
蕭影和我的淵源,那就太長了。這傢伙本來是個自由慣了的人,是個化名為“琥珀”的探險家,方圓百里都聽過他的名頭。我在外出時發現了他的才能,希望他能加入我的方舟計劃,卻被他狠狠拒絕。
他嘲諷我是個滴酒不沾的人,根本不配指揮他。
於是,我和他賭了一場俄羅斯轉盤,用左輪手槍對自己輪流開槍。開到倒數第二槍時,他認輸了,他不敢把他自由的生命堵在二分之一的死亡機率上。依照賭約,他成為了我的學生,幫我做事。他天天一副不情願的樣子,幫忙寫個資料都要碎嘴。這傢伙知道終於要擺脫我了,應該很開心吧。
我說:“我不能操控任何人的轉世,我甚至不知道我們後面會面臨怎樣的時代。一切都是未知的,就像駛入未知的深海。”
我看到他眼中的神采略微淡了些。他望著我的眼神,竟顯得有些憂愁。
……憂愁。
這種自在慣了的人竟也會露出這種表情,明明世界上的所有事都像他的樂子。
他非要使小性子,把酒灑在了地上,嘴裡嘟噥著什麼。但我不在意。
我的計劃中,所有人都會遁入轉世,但只有我例外……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這關係到我是否能和他們一樣,在千年後甦醒。
“怎麼了?表情不太好。”第四位向我舉杯的,是一頭黑髮的男人。他是我的長輩,亦師亦友,名喚離明月。
他始終是一副老媽子的心態對待我,雖然人看上去很年輕,但卻像七老八十……其實讓我體驗到了幾分久違的親情。
“你有想過以後成為一個什麼樣的人嗎?”我望著他淡漠的瞳孔。
他好像認真思索了一會。
他的工作是致力於搜尋各種各樣的怪談,自【言靈者】入侵後,世上總會出現各種各樣的怪談規則,這都是入侵造成的。而他仗著自己有技能,居然去主動試探這些規則。
實在是太大膽了。
我經常看到他鮮血淋漓的樣子。有好幾次,我差點失去了他。
但千年之後,應該就不會有這麼多未知的規則了,我記得他很喜歡小孩……也許他可以開一家研究所,招收有天賦的孩子們。也許他可以去當大學教授?這些都很適合他。….
“我不認為後世算是我們。”離明月卻這麼說:“我認為他們就算來源於我們,他們的生命也是獨立的。所以,我不欲為自己定下轉世後的規劃。”
“後世的我,無論是去當教授,還是當國師,甚至當園長、當保安,都是他們自己的選擇。千萬種可能性在他們身上綻放,他們只是我的‘可能性’而已。”
“但是,如果真的要暢想,我希望我在每一世都致力於探尋即死規則,直至幾十世後,我能以一人之力挖盡天下即死規則,寫成一本跨越千年的規則書。從此,不再有人因此而死。”
他的聲音很輕,彷彿在說什麼微不足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