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何以動搖這根深蒂固的黑暗?】……
“我終於結束了過去的無能為力。我有知識,有實力,有幫手,我想救誰,我想搗毀哪個黑暗的實驗城都輕而易舉。在我的那條世界線,我救下了無數人,包括很多像小離的孩子。”
……
【——我何以挽救註定要死去的魂靈?】
……
“我沒有毫無意義地死去,我至少……保下了我幼時生長的世界。不然,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他忽然快意地笑了起來:“我至少,殺死了一萬分之一的命運,保下了現世的八十億人。”
……
【——我何以斬殺這永不消亡的……命運?】
……
夜色即將吞沒中控室的輪廓,門外的陽光一點一點褪去。光線逐漸變得明暗不一,青年的眉眼在晝與夜的交鋒中泛著鋒芒。
蘇明安才發現,自己的鞋尖踩於白晝的最後一線。眼前的蘇文笙已經完全隱於黯淡的夜色,他那原本很柔和的五官線條沾染了鋒芒,如刀鋒般冷厲。
心懷大愛的十九歲青年行走至今,成為了這個模樣。人們無法理解他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但其實……
“……我不理解。”蘇明安的嘴唇抿著。
……
【我不理解。】
【我詢問橘貓,為什麼。】
……
其實他能理解。
因為走投無路,因為理想斷絕,因為生命走到盡頭,因為最信任之人將自己投入死亡……最後只有一條路可走。
只有神靈了。
只剩神靈了。
想保下自己的世界,就只有這條路。但如果不聽從,那便是一點都保不下。
對於蘇文笙而言,只能這樣了。如果他不同意,神靈第一個毀滅的就是他所在的世界線。相當於把萬千世界放在蘇凜面前,問這萬千世界和普拉亞——你選哪一個。
所以他的行為邏輯、黑化心態……蘇明安完全能想通,完全能明白。
開電車的人是神靈,蘇文笙是拉動電車杆的人,他拉動了電車杆,目睹電車駛向蘇明安站著的那道鐵軌,避開了蘇文笙自己的世界。神靈開著電車呼嘯而過,於是所有人都痛恨蘇文笙。
“……”
蘇明安看見了蘇文笙蒼白的臉色。
他們之間彷彿隔著一層薄薄的玻璃,抹開薄霧,他望見了蘇文笙的神情,瞳孔微縮著,嘴唇緊抿,像在懷念他。….
……懷念。
如今的蘇明安像極了還未墜湖的蘇文笙,他的心還是熱的,還以為只要自己跑得足夠快,就一定能帶所有人衝向終點。
十八歲的蘇文笙也像極了如今的蘇明安,眼神明亮,血液炙熱,他本就是依照蘇明安培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