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溫好像變冷了,自黑色蝴蝶不再動彈的那一瞬間。那一瞬間——聖劍的光芒順勢黯淡,機械輪盤的紅光像是熄滅的火焰,細碎的白色光點紛紛揚揚灑在蒼穹之上,人們抬頭仰望著那點點白光,眼裡殘留著鮮亮的悲痛與茫然——就像一場席捲人間的雪。
人間雪,落於呂樹的白頭。
聽見遠方傳來若有若無的哭聲,不知是真實的哭聲還是刺耳的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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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嗚嗚,嗚嗚。
更像是刺耳的風。
不知為何,呂樹的耳邊逐漸沒有了任何雜音,心在這一刻很安靜。
遠山綿延千里,匍匐於灰濛濛的雨中,像在與他沉默地凝視。稻亞城的梧桐樹生長得很高,像是一柄蒼翠的大傘,將他溫柔地遮住。
他緩緩抱住了自己,紅色的蝴蝶也抱住了他。他從沒感到這麼冷過,即使是在幾年前冬日裡躲在橋洞下瑟瑟發抖的時期,那時他的心裡也是溫熱的。此時他能感到自己的胸口正在一點一點凍結,原來是心中的火不在了。
雨水流進了他的雙眼,他卻不敢眨眼,直直地盯著天空中的身影,任由酸澀將他的視野淹沒。
……蘇明安。
儘管他曾試著想過如果有一天蘇明安不在了,那會是什麼樣。光是想一下就讓人全身冰涼,不敢深想下去。
他沒有想過會是今天。
他記得無論是十九歲生日,還是之後一起過年,那個人都承諾過,要一起回家去看各地的風景。在全世界祝福的煙火下、在熱氣騰騰的溫泉中、在銀河浩瀚的小船裡,他們雙手合十,閉目許下心願——
怎麼能還沒有實現這個願望,就……
這裡不應當是他的墳墓。
這裡不是家。
“……不對。”呂樹握緊了拳,緩緩地後退。
好人不會是這個結局。這樣無望的結局……絕對不應該降臨在蘇明安身上。蘇明安肯定有後手。只要他等待下去,蘇明安就又會出現在人們面前,一定是這樣的。
他要做好讓蘇明安回來的準備,他要去……對,他要去叫人。他知道自己想不出什麼好辦法,所以他要把聰明的隊友們都叫回來,大家一起想辦法、想辦法……群思廣義。然後,蘇明安就能回來了。
白髮青年如此轉身——
這一瞬間,他的頭上盈滿一整個人間的雪。
鐘聲響起,白鴿在雨中振翅。
聖城劇烈的火光中,靈貓號四分五裂,只剩下一臺記錄儀。它掉落在地上,砸在山田町一的腳邊。
一縷焦枯的金髮,悠揚地自天空落下,染著幾縷火星。
……讓人想起一個金髮的少年,他背對著陽光,滿頭日光旋轉在他的頭頂,塑造著融洽的金。他湛藍的眼眸讓人聯想到雨後無塵的天空,像是濯洗後般乾淨,笑起來時,像盈滿了藍盈盈的河流。
此時,少年的笑容不在了,只剩下一縷瀕臨燒焦的金髮。
山田町一伸出手,捧起這縷焦枯的金髮。他沒有看到裝備掉落,所以,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的是,死去的諾爾是假諾爾。
“……噗通,噗通。”
雙膝砸在地面。山田町一的眼眸是暗沉的,劇烈的悲痛下,雙腿無法承擔他的體重。
他捧著那縷瀕臨燒化的金髮,貼在掌心。
他已經聽到了神靈的宣判——蘇明安死了,所有人都聽到了。
他的人生曾經是一段被中途截止的河流,河流不再流動便成了死水。灰濛濛的天、灰濛濛的水、灰濛濛的學校與書本……一切在他眼中都是灰色的。就算進入了世界遊戲,他的心底也一直湧動著那股強烈的自毀念頭,這與他的抑鬱密不可分。
直到遇見了蘇明安。
那位青年的眼中似乎永遠有光。他的執念是灰暗的死亡,青年的執念似乎也是死亡,但那份死亡不一樣,那是與他截然相反的——像是“向死而生”的觸感。
這讓他感到困惑,感到找到同類般的情感。以至於……他們一次又一次地接近,最終成為了朋友。
成為朋友的那一刻起,山田町一察覺,他心中那湧蕩不安的自毀念頭終於淡化了。他不需要再戴上灰濛濛的面具,因他終於擁有了陽光。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