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不是顧家血脈!”悅太後暴喝怒吼。
聞昭渾身一震,還想開口,卻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反駁,只喃喃道:“……自古,能者上位,當皇帝,跟血脈有什麼關系?”
“……咦,那是?”有人驚聲,而後眾人紛紛抬眼望去,只見一道金光劃過雲霄,漸行漸近,直奔了承乾殿而來如驚雷般劈下現身。
金光閃動後,來者身姿卓越,步履矯健,眼神變得複雜起來而又冷漠,冷對眾人。
林業白箭步而來,不知何時換了一身墨綠戎裝,雖略過聞昭,但下意識站去了他身前傲視孤對眾人道:“禪心寺之禍非我所為,但我確實不是顧家的血脈。我姓林,名業白,乃是一對貧農之子。”
“好哇!你竟不打自招了……”悅太後深吸一口氣,蓄力正想繼續駁他,林業白卻打斷了她開始熟悉的誅心之論。
“秦不疑之死跟你兒顧則野身世之謎息息相關!悅太後又有什麼資格在這裡指手畫腳?!”林業白果然繼承了小王的嘴炮,繼續道:
“朱元璋一介草莽,窘迫之際討過飯出過家剃過光頭,也無礙他問鼎中原開創大明基業長青近百年!諸葛亮自謙布衣,若非劉備三顧茅廬也只在隆中,鞠躬盡瘁被後人冠以忠義丞相萬古流芳!”
“——英雄,不問出處!”
此言一出,眾人紛紛咋舌,表情各異。
林業白掃視一圈,眼神犀利,道:“在坐的各位高官貴臣,諸位才子名士,你們難不成又是生來便會舞刀弄槍,通讀四書五經,曉得聖賢儒書的嗎?”
聞昭看向他熟悉而又囂張的氣焰,一言不發,但不自主地為他心跳不休。
林業白鏗鏘置地吼聲:“而顧家能有今日之貴,也都多虧了先祖之勤時代之就,往上走百年!誰?又何曾高過誰?!”
所有人顫眉,像是被如雷貫耳,既是被他豪言壯語的感染,又是為他欺上瞞下的有所忌憚。
唯鎮遠候侯爺悄聲對他夫人低聲,好笑:“頗有大帝之姿,此子將來,不可限量。”
“是麼,我不懂,只覺得臉皮真厚。”姚夫人也憋著笑回答相公,“只可惜他把盈盈當妹妹,咱們是做不得當親家的念頭了。”
似乎是狂言悖語起了作用,甚至那穿著龍袍的孩子被嚇到了,當即哇地一聲大哭,跳了下來說要去找娘親,而悅太後則手忙腳亂地想制住他,一邊喝來人幫忙!
不料,除了幾個宮女太監,也是猶猶豫豫不知局勢,其餘文武百官都以看笑話的冷眼盯著她,所謂的小皇帝和悅太後彷彿成了個笑話。
聞昭當即提高音量,喝聲:“近衛何在?悅太後深陷喪子之痛,看樣子恐怕是得失心瘋了!——還不快快來人請她回宮!”
眾人如夢初醒,紛紛各司其職,仍有個別異議不滿者,都被同僚扯袖子勸降,低聲囑咐說來日方長,今日只能先作罷。
林業白肩膀一懈,像是鬆了口氣放心,回頭,聞昭欲言又止,眼波如水地看著自己,想開口,但生氣的人卻已跟他錯身而過裝作根本不熟了。
一連幾日,林業白在東宮寸步不離,臉皮比牆厚,哪怕被人明裡暗裡戳脊梁骨也沒反應,一頭紮進了書裡悶頭苦讀。
外頭風雲變幻,聞昭掌兵獨大須國,他倒是始終如一維護太子。甚至次日,就就抄了恭親王的家,除卻婆息,竟壓根不見趙東來的蹤影,林照青也自禪心寺後不知所蹤很久了。
倒是為著血脈一論,林業白這下名聲大噪,不管是皇城,還是坊間,都為著他幹的事風言風語,褒貶不一,但放在整個修仙界又根本不值一提,只當作笑談。
只是他是鬼王萬劍一之事被坐實了,而今又如此跋扈囂張,不僅屠了禪心寺,還為權勢不擇手段,倒是成了仙門百家提起則冷哼一聲的人。
有口嗨說討伐,終究是無人膽敢真動手。
只是不巧,禪心寺沒了後,其背後的鎮魔塔似乎禁制松動,有妖魔鬼怪逃出為禍附近百姓,尤其燕國,已動亂了數日。
這一日,聞將軍抱著坨白泥來看望太子,終究用的是公務繁忙閉不見客的擋箭牌。連續三天了都,林小夥哪裡跟老義父鬧過這麼久的別扭。
聞昭氣著了,懷裡婆息還餓著,抱著它粘液糊了一地現在還在淌,可煩死他了,又被晾了這麼些天,他終於忍無可忍了。
當即拽了太監,一腳去踹了東宮的門,吼:“林業白你是不是給臉不要臉?!也虧得你還叫我一聲義父,吃我家的用我家的還睡……總之你而今是不是——”
喉嚨哽住,朦朧月光斜映書桌,美人塌上臥著個瘦得厲害的人,臉色也白,頭發全散著,手側一本書搭胸前,像打盹。
聞昭當即心軟,放下了婆息讓它玩去,靠坐去了他身邊拿走了書,摸了摸人臉,滿目柔情似水,看他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