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這個。”萬劍一蹲了下來,指尖點地,撚揉起地上像灰的紅色顆粒,然後嚮往光滑卻泛黃的牆壁塗抹而去。
聞歲微微瞠目,只見他寥寥幾筆勾勒出了自己的相來,栩栩如生,畫人又畫骨,盤坐於高臺之上卻向下垂眸,伸出手來。
那雙手去接的只有一個人,就是他自己。
只小孩背影,分不清是誰。
“如若星君不棄。”萬劍一還對相恭敬行禮,道:“那麼,請讓我當你的第一位信徒,並且為你奉獻第一份神相,供臺,功德。”
他這個非常簡單的行為,竟還真讓聞歲感受到了一點功德飄來,飛入他體內,變成了法力,而不是自我修行來的靈力。
聞歲問:“功德來源於感謝,我甚至根本沒做什麼,有什麼好值得你感謝的呢?”
“你的存在,本就是值得我感謝的事情。”萬劍一雙手合十,虔誠無比,又對著壁上的畫相拜了好幾下,每一次頷首都會讓聞歲感覺到了功德加一。
“星君都下凡來我身邊了,很值得感謝。”萬劍一沒去看他,只閉著眼睛對著畫相。
他掀起半隻眼睛,“有作用嗎?我聽坎止星君說過,越是心誠,功德越多。如果凡人願望足夠強烈,甚至能託夢給神仙達到神交,總之功德跟凡人的心有關系。”
“有,一點,每次都是一點。”聞歲嘮嗑回答,“神仙也不例外,影響力是逐年衰減的,可能我年紀大了被遺忘了,曾當劍跟東華帝君一起出戰的時候功德還挺多,甚至有次平了某兇獸,竟收到了十萬點。”
“一點,我的誠心才值一點功德?”萬劍一驚了,有些不理解地回眸看他,“我明明腦子裡一直在想你,我這也太不值錢了。”
“你……在想什麼?”聞歲被他餓轆轆的眼神盯著,當即心叫不好,果然現在就連一點功德也沒有增加了。
“額,我,沒想什麼。”萬劍一頓時吞吞吐吐。小色批還能想啥,當然是你被他吃幹抹淨時的迷醉樣子唄。
聞歲皺眉,想起了曾的某件事,正是王景瑞從十四歲長成了十九歲那五年裡,也是他被問天罰在淩雲霄殿閉門思過時。
他跟同被禁足的敖澤實在是沒話題。
於是打盹,困著困著,彷彿做了個很昏昏沉沉的夢,凡人的願望要強烈到跟他神交是很難的,因為星君們活了很久心越來越硬,不容易被打動。
神交非常需要天時地利人和。
那次就是,一是犯困,二是心裡掛念小孩,總之啟明星君像被誰的執念纏繞上了,那個夢又濕又潮又熱,充斥著混沌的慾望和極為扭曲的情感。
他看不清那個人,但猜到了,感覺渾身上下都被摸透了,然後在紅得發豔的水潮裡被翻來覆去。
羞恥不至於,畢竟只是神交,就是有種被剝了皮囊,還給舔了遍靈魂的顫抖感。
禁法力時間一到,他於是立馬下界,果然,在古樞湖旁邊等到了十九歲小夥子欲求不滿的真心,還賣壞騙自己親他。
往事種種,聞歲知道,他一直抗拒的不是這個人,而是自己對這個人的凡俗情。
“如果哪天我真隕落了,都是你給害的。”聞歲也撚起點紅砂,往萬劍一臉上抹去,給他這只鬼而今白得發光的臉留下赤痕。
“神仙真的會隕落嗎?我看到的不是太白星君下的破魂咒嗎?”萬劍一跟上了轉身離開的他,好奇問:“還有天演機……”
“是這樣嗎?我不知道。”聞歲也疑問說:“可是我曾看到東華帝君自己給自己下絕咒,然後身死道消了,跟太白無關。”
可趙東來還活著,現在是判官藥不行。
萬劍一托腮沉思。絕咒是帝君會的,魂魄和肉.體都摧毀,用於斬盡殺絕的;破魂咒是太白會的,是隻摧毀肉.體,不摧毀魂魄,還能讓受術者繼續轉世輪回的。
萬劍一:“天演機裡裝著你們的生辰八字,問天帝君隕落前太白星君給取出來了,這個行為是何用意呢?”
“那個就是神格。”聞歲回答,“取出來就是凡人,放進去就是上天庭的神仙,也就相當於成神,可以進上天庭的通靈陣了。”
聞歲:“天演機很複雜,很深奧,除了太白,上天庭也就跟過他的墨文星君才知曉如何使用,但據說她也並不精通。”
“太奇怪了,天演機可以切斷你們法力。”萬劍一呵呵怪笑,說:“我還以為禁法力只是帝君的特權呢。”
“你談起這個……唉。”聞歲有些無奈踱步,“我始終覺得太白沒錯,你如果真的要跟他對著幹,說真的,我不知道怎麼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