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歲掀開蓋頭,猛推門沖了出去,“陳年年!”
他淚流滿面,頭痛欲裂,一路狂奔,路逢慘狀無辜枯骨,不知道死傷了多少人。而後終於在某具屍身邊,看到了滿臉是血,正掙紮爬起來的陳年年。
那個死人,是醉月真人。
“歲歲……”他扭頭過來,艱難苦笑,同樣的看到了聞歲身後還有別也解了咒的鼎爐。
“你們快走!”聞歲被一女鼎爐推搡到了陳年年身邊,急道:“武道門睚眥必報,不會放過你們的,快走!能跑多遠是多遠!”
聞歲點頭,對上他們帶淚含笑,甚至還在道謝的臉,心裡動容至極。將陳年年給拉了起來,本來是帶著他跑,後來出了山門,又被陳年年帶著禦劍飛行了一段。
聞歲攙扶著,下意識去接他嘔出來的血,刺目鮮豔,令人心驚。他心疼別眼看去山下,白嵐仙門……尤其是劍宗,基本毀於一旦。
轟隆一聲,天雷乍響,陰雲滾滾。似乎天公發怒,聞歲看向沉默著一言不發的陳年年,竟還笑了,說:“我沒事……暫時死不了。”
聞歲眨了眨眼睛,破涕為笑,但情緒如萬箭穿心捅過。他抱上了陳年年,哽咽:“陳年年,我真的,真的,好喜歡你。”
“我也是……”陳年年話音剛落,忽地見一道光箭射來,他腳下打滑,飛劍驟落,於是忙抱穩聞歲,自己則護著他滾落山坡。
無數武道門弟子身影逼上山而來,無路可退。陳年年抬頭看去,他知道這條路通向無稽崖。
他們根本逃不掉。
“歲歲……”陳年年心下悽苦,心知肚明,但仍然是不死心。但仍用掌心扣上了聞歲的手,帶他一路上山而去,一邊說著:
“別怕,我們一定能逃出追殺的。歲歲,你不知道,我其實不討厭鼎爐,只是討厭當初殺我孃的那個人罷了……認識你,是我這輩子最美好的事。”
聞歲再次淚眼婆娑,心裡更痛。甚至連帶上天庭高高掛起的那位薄情神仙,都坐不住捂胸嘶吼了出聲,記憶在此交換,共鳴。
“我知道我很傻,也很笨,從來謹小慎微,膽小怕事,沒遇到你之前,我以為我這輩子都可能就這樣了……歲歲,你也是我的唯一,你是我拔劍的勇氣。”
“為了你,我才有膽量對抗這一切。”
陳年年同樣後怕,忍淚咬牙狠聲,但是在聞歲面前,他又放肆地露出柔軟脆弱來。
他啞聲:“有時候覺得自己好能忍,被人打了也可以一聲不吭,有時候又覺得自己太沖動,怎麼就……走到了今天這一步。哈哈,我真了不起。”
他們走了好久,身後的追兵也堪堪趕到。
無稽崖山頂。這裡繁花盛開,風景宜人,今夜驟然陰雲飄散,好似神跡,月色皎白唯美,很適合離別。
聞歲知道他們已沒有任何別的選擇。
“我讓他來救你,好不好?”聞歲顫聲落淚。
陳年年抹了抹嘴角的血,咳嗽了一聲,問:“什麼?歲歲,我沒聽明白。”
聞歲一笑,忍不住淚奔顫唇,他捧上了陳年年的臉落下深情一吻,柔聲:“沒關系的,他一定比我更好,他會替我愛你。”
陳年年毛骨悚然,剛想問個清楚,卻見天際星宿那方閃動微光飛來一把長劍。
與此同時,聞歲身上浮光,一道生得同他很像卻又更為不凡的神魂抽離而去,投入了那柄長劍身上,而這具肉身迅速腐爛癱軟倒地。
長劍化形,一身皎白長袍,睜開了眼睛,看呆了陳年年,然後被他眼神複雜地對上冷笑。
“你就是陳年年?”啟明隨手一揮,氣勢洶洶如山海般強悍,身後殺來的所有武道門弟子全部被掀飛!
“你是誰?聞歲呢?”陳年年又驚又怒,還以為是他殺了聞歲,當即一口濁血噴出,胸腔又燒又疼,意識模糊,視線也一圈圈發黑。
他心裡驚濤駭浪,天搖地動,上天庭頓感一陣震撼且強大的氣息從人間傳來。
“他就是我,我就是他呀。”啟明咬牙切齒,一柄長劍幻化捏手上,對上了這壞我心境的凡人,當機立斷。
捅了陳年年心口而去,同時將他踹去了懸崖。——壞我心境,擾我清淨,當死!
啟明星君撣了撣衣袖,剛想回上天庭,頓感陣悲憫痛苦襲上心頭,難過得要了他老命,下意識又往陳年年掉下去的方向探了探手。
這個孽債!
啟明想走,但無奈情緒作祟,他淚流滿面,哭得幾乎靈魂抽疼,根本控制不了身體,那縷殘魂雖鬥不過他,但能幹擾他影響他。
他作為聞歲的那部分好想好想陳年年。
“好,也罷。”啟明動作粗暴地抹了把眼淚,心痛如刀割,恨聲道:“天意如此,千年來未曾結下因果,你陳年年,也算是頭一個了。”
說罷,他俯視懸崖,確認陳年年已死,魂魄離體,於是騰地又趕往了下地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