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人家聞人醉就是天生聖體鼎爐,一炮難求,你懂個屁!”
陳年年下巴一顫,眼皮眨動。看去了那撐著傘出來的人……散著頭發,赤著雙腳,渾身痕跡,散發著跟別人愛欲迷離過後的氣息。
聞歲踏雨而來,雙目泛紅,但可惜還沒天亮,除了他自己沒人知道,嗓音也極冷道:“陳年年,跪這裡幹什麼呢?掌門真人宅心仁厚,又不打算責怪你。”
“怎麼不穿鞋?會凍著你。”陳年年啞聲。
聞歲一噎,一行清淚劃過,他顫著肩膀,回答:“不必了,玉虛閣裡有冬暖夏涼石,我待會兒再回去,很暖和的。”
他哭得很厲害,但雨也下得很厲害,老天爺不支援他們這場無疾而終的悲哀。
陳年年抬眼,一把抓上了他的手腕,問:“為什麼?我們明明已經……”他啞住了,聞歲淚流滿面,一動也不敢動,露出的面板肌理浮動著若隱若現的白點。
“我才知道,這個咒是醉月真人下的。要不然,聞掌教一死,我就應該解蠱了的。”他唇語無聲,然後又抿唇閉嘴隱忍,卻憋不住滔天洶湧的淚。
陳年年瞳孔地震,呼吸劇烈。
——我該怎麼辦?醉月真人,怎麼殺?!
聞歲又悄聲:“我好害怕,陳年年……你什麼時候帶我逃跑?我真的受不了了。”
陳年年剛想開口說點什麼,醉月真人的嗓音從玉虛閣傳出,聲音渾厚,中氣十足,卻帶著格外的傲慢無情。
他居然說:“合歡門聞掌教已死,臨死之前將你等託付於我,從即日起,合歡門弟子便聽候本門發落。包括聞人醉,幾日後武道門登門,你們便一共去了吧。”
合歡門向來勢弱,甚至沒有一處屬於自己的山府,只能攜著眾弟子登門四處拜訪,實則是攬客。
也就是說,旁人待見則過上些許好日子。不待見,甚至侮辱打罵,也根本無人主持公道。
鼎爐是人,卻是修真界最下賤的人。
聞掌教生前欲殺醉月真人而不得,雖不知是何緣故,但想必醉月心裡定然記恨!聞掌教已死,若是想發落料理了合歡門弟子——只要夠強,誰都可以。
武道門,誰都知道那是一群體修。身強體壯,財狼似虎,也是修真界敗類仙門之一,他們對鼎爐的需求甚至比白嵐更大,也更殘忍。
陳年年周身一顫,剛想暴起,卻見聞歲忽地癱軟跪地,掙紮痛苦,疼得連哭都哭不出聲來,身上那些白點活了似的,在他的面板上游動得很亂很亂。
“掌門真人!”陳年年瞳孔地震,他竟還天真地以為醉月真人會對聞歲好?!
陳年年一個跪地,淚意洶湧,對著玉虛閣重重地垂下了腦袋。
咔嚓一聲,他彷彿聽到了自尊心支離破碎,他彷彿才明白在修真界強者為尊,而弱者只配被踐踏。
聞歲表情痛苦看去他,輕喚:“陳年年……”
他們被刻骨的現實擊碎了所有幻想,他們真真切切地認識到了弱者的悲哀。
“不要,陳年年……”聞歲從喉嚨裡擠出嗓音來,弱聲:“你起來,他不配,我不要你跪他,陳年年。”
陳年年顫著肩膀,雙目泛紅,盯地咬牙道:“配與不配?是我能決定的嗎?我,我只是個白嵐仙門公認的廢物。我分明,從來謹小慎微,不惹事生非,我在白嵐仙門也算安分守己……”
聞歲知道,聞歲明白,如果不是為了自己,他就根本不會——
而後聞歲一驚,陳年年猛地站了起來,手上竟幻化出了一柄劍來,沖去了玉虛閣,吼道:“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