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他對吳氏是沒有任何意見的,畢竟是他娘去世後才娶進門的。
他不恨吳氏,甚至也不恨林平安,但也不想給他們錢花。
先別說林平安把他趕出家門時他才十二歲,這麼多年對他不聞不問,更何況,當初家裡十畝良田,其中五畝是他娘賣繡品賺錢買的,他爹可是一分都不給他,這五畝田,就當還了他十二年的生養之恩。
現在這個錢卻是萬萬不能給的,一個能做出把自己十二歲的親生兒子趕出家門的人,你還奢望他有什麼良心。
如果他今天開了這個先例,給了他們錢,他們不但不會知足,反而會覺得他好說話而得寸進尺,今天來要點,明天來要點,他和蘇羽就別想安心過日子了。
他是不缺這點錢,但再多的錢,也填不滿那個不知足的胃口深淵。
林梟十二歲就一個人討生活,吳氏和林平安這樣的人,他見得多了。
吳氏看了一圈周圍,那麼多人,晾林梟不敢對她怎麼樣,硬著脖子道委屈巴巴地道:“我也不多要,你只要給夠十二年你爹單獨一人的口糧就行。”
旁邊的村民也在議論紛紛,有說吳氏這樣也算合理的,有說林梟太絕情的。
林梟漫不經心道:“如果我不給呢?怎麼,你還打算搶啊。”
吳氏:“那就請村民來評評理。”
對吳氏的胡攪蠻纏逐漸失去耐心,林梟口氣冰冷地道:“哦,你們想怎麼評?”
周圍的有人準備站出來說兩句。
蘇羽還是擔心林梟,帶著錢老闆回到院子了,叫石鈺幫帶他看臘肉招待一下,他就回屋子拿了那份斷親書出來。
蘇羽來時正聽到林梟這句,他把斷親書舉到村民的面前:“這是梟哥與林平安的斷親書,上面有村長和族中耆老的手印,梟哥和林平安已不是父子關系,所以吳氏讓梟哥養林平安,不合法裡。”
吳氏不服氣道:“就算斷了,林平安依然是他爹,依然對他有生養之恩。”
旁邊的村民也都點頭附和:“是啊,平安嬸說得也沒錯。”
還有人直接提議:“要不你們就給點,只當買個清淨,又能還了他的生養之恩,一舉兩得。”
這些人估計是見林梟家起了這麼一個大房子,又買了馬車,開始眼紅了,不然也不會閑到來這裡圍觀。
他們單獨提溜一個出來會怕林梟,但這一群人在這,膽子倒是大了起來,竟想著透過人多來逼林梟就範。
蘇羽直接點話音最大的一位婦女道:“這位大神,林梟被趕出家門時才十二歲,一個十二歲的小孩,無田無地無房,只有兩身不合身的衣服,你有沒有想過他這麼多年是怎麼活過來的,不知道你當年是否如今日一樣正義的為他發聲,你摸著自己的良心說說看,如果那天你死後,你的孩子也遭這樣對待,你又是什麼心情?”
大嬸被他懟得不知是羞紅了臉還是氣紅了臉,哪有人這樣當面詛咒自己死的,大嬸還想再說什麼,被旁邊的林梟掃去輕飄飄的一眼,似乎也覺得自己不佔理而噤聲。
旁邊一個漢子道:“父子那有隔夜仇,林平安現在知道錯了,讓他跟林梟當著鄉親門的面道個歉,這事就算過去,他們還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血緣父子。”
蘇羽諷刺道:“這位大叔,你要不要現在把你家十歲的小漢子趕出家門,等他自己長到十八歲,你再跟他認個錯,把他認回來,這樣就不用整天勒緊褲腰帶養孩子,以後還有孩子給你養老。”
說這話的是村裡一戶比較窮的人家,他還有兩個兒子,一個十歲,一個八歲,據說家裡窮得油都買不起。
大叔被蘇羽的話氣得怒目圓瞪,指著蘇羽就要放狠話,林梟上前一步擋在蘇羽前頭,眼神平淡的掃過去,大叔話都不敢說。
這時,人群中又有人小聲地道:“那也養了十二年了,這十二年的恩總該還吧。”
蘇羽耳朵利,眼神也好,把斷親書舉到那人面前:“上面寫得清清楚楚,梟哥的娘和林平安成親時,林平安家裡只有五畝良田,後來是他娘賣繡品賺了錢才添置五畝,但林平安把梟哥趕出家門時,可是分文不給的,這五畝良田斷親時就說了,就當是還林平安十二年的生養之恩,從此兩人再無幹系,在村長和耆老的見證下林平安也畫押了的,大家有意見的,大可去報官。”
蘇羽當然不識字,還是林梟告訴他斷親書的內容的。
這人自然也是不識字的,但不妨礙他看到上面一排的手印。
蘇羽見他無話可說:“今天鄉親門都在,這事就一次說清楚,誰對這份斷親書有異議,大可去請村長來、請耆老來、報官來都行。但如果今天都沒異議,那今後也不要在村子裡傳梟哥不孝之類的話,因為這是誹謗罪,報了官可是要杖刑的。”
聽到杖刑,村民們似乎被嚇住了,瞬間鴉雀無聲。
蘇羽其實不是這麼咄咄逼人的性子,但想到林梟這些年所受的苦,這些人都視而不見,到如今卻一句輕飄飄的道歉,就讓梟哥原諒,不原諒就是不孝,就是薄情寡義,哪有這樣的道理。
梟哥以前的名聲差,估計就是這些見不得別人好的人傳出去的,今天索性一次說個痛快,把這些麻煩事一併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