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柳西市小八衚衕。
天氣略黯淡, 太陽垂垂老矣地躲在午後的雲後, 道路兩旁零散幾位揹著籮筐賣菜的小販，菜簍子裡蔬菜蔫巴黃瘦，耷拉著葉子一捆十幾棵都沒手腕粗。
街口“突突”來一輛三輪摩托車, 開車的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靴子厚褲衩，上頭一件毛大衣。他眼神往這一瞥，一拉剎車蹭起滿地塵土。
“咚！”後座的人往車壁上撞了下, “哎呦……”
“對不住啊，買個菜。”
男人搓搓手, 提起兩根黃瓜：“多少錢一斤？”
小販比了個數：“5塊一斤。”
“這麼貴？”
“都這個價。”
他從兜裡摸出一張二十塊錢, 示意著地上滾著的黃瓜：“稱三根。”
“好嘞。”
小販動作相當麻利，裝完袋又迅速陷入懶散狀態。男人提著黃瓜慢悠悠回車上, 將其與排骨掛在一起, 擰開鑰匙朝後打了聲招呼, 踩下油門一溜煙走了。
小道盡頭。
倒數第二扇門貼著經歷滄桑的囍字, 來陣狂風能把它吹飛。樓道窗戶被報紙貼滿遮擋了玻璃的可視度，堪堪開了一條小縫。
“到了，您下車。”
後座下來個年紀頗大的女人，面板偏小麥色, 握著扶手行動遲緩，白發老花鏡，手裡提著繡著繁複花紋的布包。
“小秦啊。”
“哎哎。”老秦把車停好上鎖，趕忙跑過來將她請進去, “這邊走，這病人剛醒，就是不聽話，您看要不紮他幾針。”
樓道光線暗還沒有電梯，老秦自覺地開啟手機手電筒照路，慢慢跟在她身後。
這老醫生叫德吉，曾經是柳西的一個外科醫生，目前在鎮上養老。不知道吳連是怎麼認識她的，或許是白金那老不要臉的介紹的也說不定。
樓層中央各守著倆便衣，要麼坐在空地抽煙聽廣播，要麼打牌消磨時間，彷彿只是普通民眾。看到老秦後點點頭，放行了。
“對二……”走遠了還能聽見出牌聲。
熙熙攘攘的腳步聲引起了窗邊人的注意，他還未回頭，只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說——
“還珠格格您看過吧？就按那程度紮他，他又不是紫薇，紮紮更健康……”
老秦攙扶著一個六七十的老婆子小心翼翼地關上門，眼神四處瞥，看到他後木然地上下打量他。
“早？”吳景文斜靠著窗臺，抬起左手擺了擺，活像個木乃伊成精。
老秦拽緊了黃瓜袋子，茫然道：“你什麼時候醒的？”
“不久。”吳景文攤開手展示渾身上下的紗布，整個人壯了一圈，他客氣道，“破費了，慚愧。”
既然吳景文已經醒了，老秦暗搓搓的針灸大法無法完成只能半路腰斬，眼睜睜瞧著德吉替他換藥。
“傷不重，不要碰水。”
德吉普通話有些奇怪，得仔細聽才聽得懂。她伸手扒拉吳景文的腦袋看傷口，弄得他一頭亂毛，又掰開牙瞅了眼舌苔，才宣告一切正常。
留下一板消炎藥後，德吉便拒絕了陪同獨自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