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去家裡找你,結果來了警局,你故意的。”吳景文迅速理清了事,“為了等季晨。”
周蒼衡不說話了。
吳景文補充道:“準確來說是為了季鳴的遺體。”他在周蒼衡多年如一日偽裝的臉龐上細細掃過,疑惑道,“你在懷疑什麼?”
這人敏銳得令人心驚。
周蒼衡嘴角勾起個無害的笑,隨即眼神黯淡下來,說:“季晨家裡狀況很複雜,他的日子並不好過,我看他年紀還小,擔心他承受不住。”
“挺善良。”吳景文指腹摩挲著他的下巴尖,“要是前兩天我就信了。”
周蒼衡怔了怔。
臉上服帖的東西被隱隱撩撥的觸感爬上神經末梢,周蒼衡臉色瞬間難看,他別過頭脫離對方的掌控,冷著聲:“自重。”
“你四年前也用的這張臉嗎?不是吧。”吳景文單手按住他雙手壓制在頭頂,在對方錯愕的眼神下緩緩撕下一片膚色貼片,“不然我早該認出你了。”
終日藏匿在偽裝那頭的面板露在冰冷的空氣下,敏感的牽連全身。周蒼衡咬著牙根,死死瞪著他。
吳景文兩根手指捏著掌心薄如蟬翼的肉色貼片,心尖如打鼓般沉重地敲著,嘴上嘖嘖稱奇:“這年頭普通人用這玩意的機會可不多,您一貼就是十幾片,大手筆啊。”
他對上週蒼衡錯愕的目光,嘴唇親啟——
“周隊。”
周蒼衡完美的面部表情似乎有一瞬間的撕裂,隨後他沉著氣曲起膝蓋不管對準哪兒就撞,吳景文雙腿用力合緊將他壓製得半點浪花打不起來。
吳景文教育他:“雖然它沒地方使,但我勸你別瞎踢,踢壞得負責。”
“……”
周蒼衡手橫在二人之間,做出個虛虛抵擋的手勢:“你什麼時候知道?”
“不早,別氣餒。”吳景文一點點摘著他臉上的玩意,任由他刀片似的視線割著,反正他不疼,“前兩天我把你從弄堂裡抱回去之後才發現。”
當時周蒼衡正在昏迷,導致他看上去溫柔和善毫無攻擊性,現在倒是顯示出詭秘曖昧的氛圍。
尤其搭配上那張脫離腐朽與死亡再次重現的相貌。
隔了十一年,吳景文對於這張臉說不上多熟悉,但驚鴻一瞥總是難忘。
掌下露出那張眼熟的面容,吳景文一時不知怎麼繼續下去,猜測著這位傳聞中眥睚必報的周隊長此時一定正暗地裡密謀著怎麼把他不聲不響地弄死並且拋屍荒野直至十年後才被發現。
他要是真跟周蒼衡對上,他吳景文多年之後大機率上會變成一樁歷史遺留懸案。
正這麼想著,於是身下的人動了動。
“看好了?”
周蒼衡現在稱不上多好看,半張臉上貼著貼片,被撕得坑坑窪窪不像話,出去保準嚇跑小朋友。
語調都冷得如一月飄雪,目的是凍死姓吳的王八羔子。
可就算變成懸案也要撩撥。
“你……能不能‘啊’一聲。”吳景文從殘破的記憶深處拽出個印象最深刻的字眼,是當年在那間包廂裡,那個人極度剋制下溢位來的聲音。
周蒼衡終於說了句話,像是被強行逼出來的,他說:“你別太過分。”
“我過分?”吳景文不可置信,“你知道我給你擦灰的時候把臉上擦下塊東西是什麼感受嗎?我還以為我把你臉擦爛了,都準備立個遺囑為你下半輩子負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