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會兒我還在上小學呢，學校門口的馬路對面是一條水渠，以前是一條小溪，下雨的時候也會漲水，蓋過馬路，可以在馬路上摸魚，很好玩的，我撿到那條狗的時候就是剛下過雨沒幾天……”
那一袋子的小狗被卡在了那個位置，袋子不知道怎麼破了，其他小狗都已經死了，只有那一隻還活著，蹲在旁邊凸起的一塊小石頭上瑟瑟發抖，稍微動一下就會又掉回水裡。
林滿月過去的時候已經有好幾個小朋友蹲在岸邊看它了，但是沒有人朝它伸手。
“我覺得它好可憐，就趴在岸邊把它撈了上來，撈它的時候我可害怕了，怕它咬我，如果被咬了，我回家肯定會捱揍的……”林滿月現在說起來還有有些緊張和膽戰心驚。
宋疏有些不太理解，側臉看著她:“為什麼會捱揍？”
林滿月眨了眨眼睛:“不知道啊，就是覺得回家會捱揍，可能是因為——”
她頓住，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緩和了一下，才盡量用一種輕松的語氣說出來:“可能是因為就在那之前不久，有一天晚上我爺爺叫我幫他拿一個東西……”
那個東西放在他們家豬圈那裡，那裡只有一盞很暗黃的燈，根本看不清，堆滿了各種東西。
她在那裡找了很久的東西，東西沒找到，反而不小心踩在了一顆釘子上面。
宋疏心裡一緊，下意識伸手去抓她。
林滿月緊緊的反握住她的手，繼續道:“挺疼的。”
踩中釘子的那一刻她就哭了，可她還沒來得及開口，爺爺就很生氣的走了過來，嘴裡罵著她，把她用力往旁邊推。
“我現在還記得他當時說的什麼。”林滿月握緊了宋疏的手，“他說，要是讓我找到了，你就死定了，我今天就打死你。”
她太害怕了，比起踩中釘子這件事情，那一瞬間她更害怕的是被爺爺揍一頓，那絕對是一件比踩中釘子還痛的事情。
“萬幸，他雖然找到了東西，但是沒有真的揍我。”林滿月道，“但是我也沒敢說我踩中了釘子。”
那時候她雖然還小，但已經知道破傷風了，因為鄉下宣傳的很成功，她不知道得了破傷風具體會怎麼樣，她只知道得了破傷風會死，而如果踩中了生鏽的釘子沒有去打針，就會得破傷風。
那一晚她睡得很不安，幾乎沒怎麼睡著，第二天很早就爬了起來，膽戰心驚去找自己踩中的那顆釘子。
很不幸，那是一顆生了鏽的釘子。
“但我還是沒敢說。”林滿月道。
宋疏心口堵的厲害，她不知道什麼樣的遭遇會讓一個那麼小的孩子在受傷後第一時間不是告訴家長，而是害怕被家長知道。
“要在二十四小時內注射破傷風。”她低低開口，喉嚨被堵的厲害。
“嗯。”林滿月應著，“我知道。”
那天早上起來的時候她的腳就已經腫起來了，腫的她有點不好走路，那天去學校，她是瘸著腿走去的學校，她家裡沒有一個人發現不對勁。
等到放學的時候，她的腳腫得更厲害了。
“我那時候好怕自己會死掉，這才敢告訴我爸，我爸罵了我一頓，帶我去打破傷風。”林滿月嘆氣，笑起來，“話題好像扯得有點太遠了，本來在說小狗的……我把那隻小狗帶了回去，我媽罵我，要把它扔出去，我抱著它往床底下鑽哈哈哈……”
現在回憶起來，林滿月還覺得當時挺搞笑的。
“我們家那個床上靠角落放的，我抱著狗往裡面鑽，我媽罵我，我也不出來，她用晾衣杆伸進來趕我也沒用，後來我媽沒辦法，總算是不說讓我把狗扔了。”林滿月有些小得意，因為那場對峙她贏了。
不過，後面很長一段時間她都害怕自己上學回來，狗就已經被扔了。
“但我媽就是嘴上說說，狗是她喂的，基本上算是她養大的，到了年底，那隻狗被隔壁村的人偷走吃了，也是她找上門罵的那家人不敢露頭，很神奇……”林滿月撇了撇嘴，“我媽這個人，其實大部分時候挺強勢的，唯獨在我爸面前——”
她頓住，說不下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