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熱不知何時襲來,燒得他神志不清。
恍惚間,他看見太子穿著大紅的喜服朝他走來,胸前赤金盤螭映著燭光,刺得他眼睛生疼。
“殿下、殿下!”玄一掙紮著伸出手,卻只抓住了一團虛無的空氣。
喜服變成了雪青蟒袍,太子執起他的手,在他掌心寫下那個“忠”字。
硃砂暈開,像血一樣紅。
“玄一,你可知‘忠’字何解?”
“臣愚鈍……”
“忠者,心之所繫也。”
記憶中的太子笑得溫柔,指尖點在他心口:“就像你待本宮這般。”
玄一在黑暗中無聲地流淚。
他的心早就係在殿下身上了,可殿下卻不要了。
那個會為他包紮傷口,會對他笑的殿下,就要成為別人的夫君了。
殿下身邊,已經再沒有了他的位置。
“啊啊啊!!!”
困獸般的哀嚎撕破寂靜。
玄一用盡全身力氣將玉佩砸向牆壁,玉面撞擊硬物的脆響在夜裡格外刺耳。
碎片四濺,有一塊彈回來劃破了他的手背。
玄一卻像感覺不到疼似的,踉蹌著下床去撿。
月光下,碎成幾瓣的海棠玉靜靜躺在地上,像一顆被撕碎的心。
玄一跪在地上,顫抖著將碎片攏在手裡。
鋒利的邊緣割破掌心,血珠滴在碎玉上,將白色的海棠染成刺目的紅。
“碎了,都碎了……”
他痴痴地笑著,眼淚大顆大顆地砸在地上。
高燒讓他的視線越發模糊,可心裡的痛卻無比清晰。
屋外開始下雨,雨滴敲打著茅草屋頂,發出細密的沙沙聲。
寒風從牆縫鑽進來,吹得油燈忽明忽滅。
玄一蜷縮在牆角。
“冷。”他在高燒中呢喃,牙齒咯咯打顫,“殿下,臣冷。”
沒有人回應。
只有無情的雨聲,和遠處偶爾傳來的犬吠。
玄一的神志漸漸渙散。
恍惚間,他看見刑場上的大雪,看見“自己”被千刀萬剮,看見監刑臺上太子冷漠的側臉。
“殿下,臣疼。”
他喃喃自語著,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