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戍邊二十年的老將,此刻背肌繃得如拉滿的弓弦。
“兒臣……領旨。”
他伸手去拾虎符,卻被皇帝一腳踩住手背。
靴底碾著指骨,鑽心的疼。
“記住,”皇帝俯身,渾濁的呼吸噴在他耳畔,“你若敢臨陣脫逃,朕就讓你母妃的屍骨從皇陵挪去亂葬崗。”
林千劫渾身劇震,這次是真的發抖:“兒臣……不敢。”
暴雨傾盆,林千劫走出宮門時,李崇山正在簷下擦拭佩劍。
老將瞥了眼他紅腫的右手,嗤笑一聲。
“有勞李將軍照拂。”林千劫笑得溫順,將虎符雙手奉上。
李崇山卻不接,開口道:“末將只問一句,殿下可會幹預軍務?”
雨幕中,林千劫望向東宮方向。
清輝殿的燈火,在雨中暈成模糊的光團。
“將軍說笑了。”他垂眸斂身,“本王……一切仰賴將軍。”
這場暴雨下到入夜還未停歇。
玄一撐著傘立在清輝殿廊下。
他後背傷口未愈,蒼白的臉在閃電中時明時暗。
“他出城了?”太子聲音自殿內傳來,混著棋子落盤的脆響。
“是。”玄一盯著雨幕中漸遠的旌旗。
太子輕笑,將黑子按在朔方城的位置:“五弟,好走。”
驚雷撕裂夜空,照亮棋盤上縱橫交錯的局勢。
……
朔風裹著冰碴子刮過軍營,林千劫掀開帳簾時,指尖被凍得粘在銅環上。
他猛地一扯,撕掉層皮,血珠還未滲出就凝成了冰。
“永王殿下。”徐晏秋單膝跪地,鎧甲上還沾著未幹的血漬,“末將無能,請殿下治罪。”
林千劫盯著他低垂的後頸,那裡有道新鮮的箭傷。
“徐將軍請起。”林千劫伸手去扶,卻被徐晏秋小心避開。
李崇山嗤笑出聲,佩劍哐當砸在案幾上:“兵符呢?磨蹭什麼?”
徐晏秋捧出兵符時,帳外突然響起戰馬嘶鳴。
林千劫渾身一顫,彷彿又回到獵場那日,耳畔盡是箭矢破空的尖嘯。
“殿下?”
徐晏秋的聲音將他扯回現實。
兵符入手冰涼,蟠龍的口中銜著虎,龍睛處兩點硃砂紅得刺目。
當夜,林千劫躺在帥帳的虎皮榻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虎符邊緣。
帳外巡更的梆子聲忽遠忽近。
“不對勁。”他猛地坐起,“李將軍!李崇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