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一收拾藥箱的動作僵了一瞬。
他伸出手,染著藥膏的指尖突然按在林千劫後背傷處,重重往下一壓:“五殿下,有些心思藏好些。”
疼痛在脊背炸開的瞬間,林千劫瞳孔驟縮。
但他忍著痛,露出一個虛弱柔軟的笑容,“對不起,我只是太難受了,玄一大人不要在意……”
殿外傳來腳步聲時,林千劫立刻調整了姿勢。
他把自己縮得更小,讓染血的衣領滑落,露出頸間未愈的傷痕。
當雪青蟒袍掠過門檻時,他恰到好處地顫抖了一下,像被噩夢驚醒的幼鹿。
他聞到了太子身上特有的沉水香——混著一絲靈堂帶回來的檀香灰燼味。
“五弟的傷可好些了?”
林霜的聲音響起時,林千劫立刻滾落床榻,拖著滲血的膝蓋匍匐在地:“臣弟叩見皇兄。”
林霜雪白的靴尖停在他眼前,聲音自他頭頂傳來,溫和似春雨,“五弟的傷還未痊癒,不必多禮。”
林千劫卻跪得更低,額頭在石磚上磕出悶響:“臣弟有罪……”
“五弟何罪之有?”
他抖著唇去扯太子衣袖,露出腕間潰爛的鐐銬傷,“臣弟賤命一條死不足惜,卻還要連累皇兄被陛下責難……若不是皇兄垂憐,臣弟早已是亂葬崗一具枯骨。”
太子俯身扶他,袖間沉水香氣息籠罩下來。
林千劫躲開那隻手,轉而抱住林霜的靴子,臉頰貼著繡金螭紋輕蹭,卑微柔順到極致,“臣弟心裡難受,求皇兄責罰。”
林霜眼底閃過一絲玩味。
少年卑微的姿態太過完美,連發絲顫抖的弧度都像是精心設計過。
他索性抬腳,靴尖挑起林千劫下巴,曼聲道:“那五弟說說,該怎麼罰?”
“臣弟願為皇兄試餐嘗毒,願為皇兄擋去鋒刃利箭,願做皇兄的門下走狗!”
他仰臉望向林霜,目光無比感激誠摯。
林霜聞言輕笑一聲,放下腳,伸手撫過他額角結痂的鞭痕。
林千劫渾身一顫,緊接著他瑟縮著蹭對方掌心,淚水漣漣。
“這次做的不錯。”林霜摸摸他的頭,誇贊一句。
“臣弟還能為皇兄咬死更多人。”他似被鼓勵到,含著淚笑。
“起來罷。”
林霜順勢扶他起身,然後扭頭吩咐:“玄一,取那件雀金裘來給五弟。”
暗衛統領應聲而去,林千劫盯著他背影,舌尖舔過臼齒。
“五弟似乎與玄一親近?”
太子漫不經心的問話,聽在林千劫耳中卻如同驚雷炸響。
他輕輕顫抖,虛弱哽咽道:“玄一大人救命之恩,臣弟不敢忘……”
“救命之恩啊。”
林霜笑道:“那本宮便將他賜給你幾日如何?”
簷下風燈驟晃,玄一捧著裘衣的身影僵在門前。
林千劫瞥見他攥緊錦盒的指節發白,心底竟湧起扭曲的快意——原來這冷冰冰的暗衛,也會痛。
“臣弟豈敢!”
他轉眸,泫然若泣朝林霜剖白道:“玄一大人只屬於皇兄,臣弟哪裡配……臣弟也萬無此心!”